那人的声音有些粗,显得有些嘶哑,好像故意压低了嗓子说话似的。
傅庭筠抬头,看见一张眉目清秀的脸。
这人难道不懂得男女授受不亲吗?
她怎么可能接个男子的帕子!
或者是对他们印象不好,傅庭筠有些恼火,但想到他们到底救了九爷和她,低声说了句“谢谢”,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不敢再劳公子大驾!”说完,撇了脸,低头去扶赵九爷。
那男子微微一怔,旋即露出释怀的笑容:“姑娘,我来吧!您一个人怎么抱得起!”声音细细的,语气很柔和,像三月的春风,让人听了十分舒服,和刚才的嘶哑截然不同。
这才是他本来的声音吧?
他为什么要压低了嗓子和她说话?
傅庭筠有些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他神色微微有些窘迫,蹲下身去扶赵九爷。
“你们别乱动!”那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朝他们过来,蒲扇般的大手上还沾着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国字脸那些属下的,“他用力过度,只怕还有内伤,小心让他的伤势更重!”
傅庭筠一听就急起来,想着这男子既然能看出赵九爷的伤势,只怕也是懂点医术的,望着他的目光就多了一分哀求:“那,那怎么办?”
她乌黑的眸子浸着泪水,更显得晶莹剔透,如上好的水玉。
身材魁梧的男子不由多看她两眼,道:“我来给他把把脉!”
傅庭筠忙起身将位置让给他。
他蹲在地上,粗壮长茧的指头搭在赵九爷的尺关寸脉上,闭了眼睛。好像在感觉赵九爷的脉像似的。
傅庭筠和眉目清秀的男子大气也不敢出,因而站在殿门口说话的两个人声音虽然低,却也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
“……被洗劫一空了……这些天官府查得紧,他们不敢多留……还没有来得及,就遇到了我们。”
是那个掌柜模样男子的声音。
他们是在说那两个吓昏了的女子吗?
傅庭筠不禁朝那个方向瞟了一眼。
只见那气质洒脱的男子脸色很难看,和掌柜模样的男子道:“不是说要调动陕西行都司的人剿匪吗?怎么还没有动静?”
“大军调动,哪有这么快!”掌柜模样的男子笑着,笑容里赔着几分小心,“这两天应该就会有所举动了。”
气质洒脱的男子冷笑:“要是鞑子来犯呢?他们也这样磨磨蹭蹭吗?朝廷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傅庭筠强忍住心底的惊骇。
这人是谁?
不仅对朝廷的动向了如指掌。而且还颇有微词地站在上位者的角度评辩朝廷的过失!
傅庭筠心生警惕,竖了耳朵想仔细听听,耳边却传来那个身材魁梧男子的声音:“莲生,你手里应该有丹参饮吧?拿两粒来救救急!”
傅庭筠的注意力被他的话吸引,丢下说话的两人朝那个眉目清秀的男子望去。
这个被身材魁梧的男子称做“莲生”的男子点了点头。然后面露犹豫地道:“我还带了攻坚散,你看,要不要也能他喂两粒?”
“不能用攻坚散。”身材魁梧的男子道。“坚攻散行气导滞,虽然对他的内伤有好处,但他还有外伤,先用丹参饮固本培元。待他清醒了,再用坚攻散也不迟。”
傅庭筠也读过些医书。这两样药都知道,药理也用的很对,不禁在心里暗暗点头,对这男子的医术又信了几分。
莲生掂着脚绕过大殿里的那些尸体拿了两瓶药过来。
傅庭筠已在一旁散落的什物里找到了自己的碗,准备好了水。
身材魁梧的男子一边喂赵九爷吃药,一边问傅庭筠:“有没有干净的旧衣裳,我给他的伤口上些金创药。”
“有,有,有!”傅庭筠想她那件月白色茧绸右衽衫,忙找了出来。想撕成布条。
有人身轻如燕地走了进来:“十六爷!”
傅庭筠循声看了一眼
进来的却是那个中途不见了的满脸横肉的汉子……他恭敬地朝着气质洒脱的男子行礼:“小的……”他声音突然低下去,傅庭筠听不清楚,“……幸不辱命!”
他们是一伙的?
那刚才为什么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傅庭筠心神俱震。手脚发软,一时间连撕衣服的力气都没有。
他们这样好的身手。却宁愿给钱也不愿意与国字脸为敌,看见她徘徊生死也不相救,一副不想惹事生非的样子……那他们为什么又改变主意救九爷和她呢?
傅庭筠背脊发凉,隐隐觉得自己好撞见了什么不该撞见的东西。
她手脚发颤,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茧绸才“哧”地一声被撕开。
十六爷微笑着朝那个满脸横肉的汉子点了点头,说了声“辛苦了”,道:“只有你一个人吗?”
“我们一共来了二十个人。”满脸横肉的汉子语气不急不缓,有种山岳般的沉稳,“和我在一起的是……”他又压低了声音,“只有我们侥幸遇到了十六爷。他去回信了。很快就会赶过来。”
十六爷微微颌首,朝傅庭筠走过来。
满脸横肉的汉子和掌柜模样的男子互相点头微笑打着招呼,看上去还挺。
两人落后两步跟在十六爷身后。
“怎么样?”十六爷问身材魁梧的男子,“伤势如何?”
身材魁梧的男子忙站起来行了个礼,恭声道:“肩上和背上各有一处刀伤,看样子受伤没两天,并不在要害上,但没来得及清洗,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