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真如白驹过隙,不要过得太快,在总督府的园子里边走来走去,瞧着枝头各色各样的花朵儿开了,慢慢的又谢了。四时的花朵不住的交替绽放,从桃花开到梅花,一眨眼,这一年便快要过去了。
高府里头没有什么大事好说,只有从京城来了个叫徐灵枝的小姐,乃是高夫人娘家侄女,徐姑娘母亲去得早,去年父亲又过世了。这徐灵枝的父亲乃是高夫人一母同胞的兄长,徐灵枝也素来被高夫人那继母苛待的,幸喜那位继母前年去世了,这才少受了些折磨。
徐灵枝的父亲一过世,徐家族里不知道有人在打什么主意,弄得那位徐小姐不得安宁,只能写了一封信给高夫人,满篇文字都是凄凄惨惨,高夫人怜惜着这侄女儿,不忍心瞧她受苦,便给许太夫人写了一封信,将徐灵枝接到了应天府。
徐灵枝生得瘦弱,只带了一个老妈妈和两个贴身丫鬟过来,秋华瞧着心里感叹,定然是徐国公府的弱支,否则怎么会这般轻易的将国公府家的小姐送到姑母这边来了。徐灵枝被安排在竹园住着,每日里头无声无息,晨昏定省很是准时,每日里只会陪着高夫人说话,也不爱去旁人园子里头串门子,若不是在请安的时候见着她,似乎高家没有来这个人一般。
这一年里头高夫人也算是守了那个约定,没有再来寻秋华的麻烦,或许还是有些畏惧长宁侯府的势力,或许是高瑞的病情让高夫人心里着急,或许是几个庶女逐渐长大让她开始操心亲事,又或许是那徐灵枝来了以后常常在高夫人身边彩衣娱亲,让她忘记了梅园里的高祥与秋华,总之,不论是什么原因,秋华这一年里算是过得顺心顺意,不像第一年里那般提心吊胆,步步惊心。
趁着日子安宁秋华全心全意的做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在泉州开了珍珑坊的分号。泉州是大周的出海口,也是一个商业极其发达的地区。秋华一直在想着将珍珑坊的绣品卖到大周以外的国家去,可是她现在的财力还没有能力建一支商队,泉州便成了她最好的选择。
珍珑坊越办越好,秋华心里头自然高兴,可有一桩事儿却让她心中生恨,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虽然旁人不说,秋华心里也知道,总督府上上下下都在关注着她的肚子,毕竟高安死了,高瑞又年纪小还没订亲,这承继高家香火的任务便落到了她的身上。
自从文姨娘死后,高祥院子里再也没有过姨娘,就连通房丫鬟都没有过,高府里边的人都觉得奇怪:“莫非是大少爷没有那个能力?要不是怎么就连通房丫鬟都不要一个?”
没有孩子,银子赚得再多心里头也不痛快,秋华虽然尽量不去想这事儿,可这事儿总是自己浮上了脑海,夜夜盘旋在她的梦里,让她不得安宁。高祥起身去金陵书院了,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歇着,眼泪不住的淌了下来。
高祥见着秋华慢慢消瘦了下去,整个人便得面色暗黄,心里也是疼惜不已:“秋华,就是生不出孩子来又如何?我们去族里过继一个来便是,你就别担心了。”
秋华听着这样的安慰简直是哭笑不得,高祥是想得太容易了些,哪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呢?再怎么鹣鲽情深,为了香火,哪家大户人家不是纳妾来生孩子?再说到族里过继之事也颇说不通,因着高良乃是孤儿,当他落魄的时候,族里根本便没有管过他死活,幸得还有个好心的老婆婆收养了他。高良对族里的人已经是恨之入骨,怎么会让他们再去高氏族中挑一个来过继?
现儿还只成亲两年,或许高祥还没想着这事儿的重要性,等到再过几年,恐怕无论如何也会要纳姨娘了,高祥总不能没有后人罢?一想到高祥要纳姨娘,秋华的心便如有虫子在咬一般,幽幽疼得厉害,她实在不愿意见着这样的事情,可将来这事儿也许难以避免。
窗户外边的雪花越来越大,眼见着小年便要到来,金陵书院也闭馆了,高祥成日里窝在梅园里,与秋华一起挥毫作画,专画那雪里红梅,倒也过得悠闲自在。
“这梅花衬着白雪,实在美。”高祥低头瞧了瞧自己画的梅花,很是欢喜:“秋华,你画好了没有?给我瞧瞧看。”
秋华呵了呵手,笑着对他点了点头:“我早就画好啦,谁像你,画得这么慢吞吞的!”
走到秋华的桌子边上,高祥低头看了看那张宣纸,上边什么都没有,不由得奇怪:“秋华,你不是说画好了吗?梅花呢?在哪里?”
秋华伸出手敲了敲桌面:“这不就是?”
高祥将那宣纸揭了起来,举起来凑近眼睛看了又看,还是没看出什么名堂出来,旁边玉石拍着手笑道:“大爷,我们家奶奶说了,她画的是白梅,白梅被雪给盖了,所以就变成一张白纸了1”
“好哇,原来你捉弄我,倒害得我伏在桌子上画了这么久!”高祥见秋华调皮的望这儿他笑,举起手来作势要打她,秋华凑着脸儿过去道:“大爷下手罢!”
高祥叹了一口气,那装模作样的手势停在秋华脸旁边便变得温柔了许多,悄悄的刮过她的脸颊,捏了捏她的耳朵:“我又哪里舍得打你,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
两人正在嘻嘻哈哈的打情骂俏,旁边几个丫鬟见了只在抿嘴笑,这时月亮门外头伸进了一个脑袋来:“大爷,奶奶,主院的杨妈妈过来了。”
一柄油纸伞移了进来,伞打得很低,遮住了杨妈妈的脸,就能瞧见她深灰色的棉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