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完最后一个指甲,身后忽然传来开门声。
阿榆扭头,见女施主站在门口低头看她呢,赶紧将剪刀放到针线筐里再端起来走过去,有些拘谨地解释道:“施主,师祖让我干完活就专心伺候你,你如果有什么事情要我做尽管吩咐,没事的话施主在屋里休息好了,我在外面做活,不会打扰你的。”
展怀春看看她手里的东西,侧身,示意她进去。
阿榆乖乖进去了。
展怀春随后跟上,反手将门栓落下。
“施主你关门做什么啊?现在外面有风,吹进来很舒服的。”阿榆不解地问,说着将针线筐放到桌子上。尼姑庵里客房都一样,外间是个小厅堂,里面是卧室,一会儿她就准备在外间待着了。
展怀春没理她,把里外屋窗户也都关上了,最后回到外屋桌子前,坐下,捡起针线筐里的剪刀,用里面的白棉布擦了擦,这才招手示意小尼姑坐到他身旁。阿榆都看呆了,怔怔地坐到他身前,刚想问话,展怀春将剪刀塞到她手中,然后把左手伸到她面前。
他动作太突然,手又挨得那么近,阿榆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
展怀春挑眉,手依然伸着,等她。
阿榆看看面前白皙修长的手,再看向展怀春,挠挠头问:“施主给我看你的手做什么?”说完忍不住又看了那手一眼,手指修长,手背又白又细嫩,若不是长得太大,恐怕比师父的手还要好看。
见他做到如此地步小尼姑还不懂,展怀春皱眉,点了点指甲给她看。
阿榆不喜欢像三个师姐那样留长指甲,自己指甲都剪的比较短,所以只要谁的指甲比她习惯的长,她马上就能看出来,因此也就懂了展怀春的意思。她不自觉地嘟嘟嘴,不太愿意帮人剪指甲,因为她没有帮过别人,怕不小心剪坏了,可师祖又叮嘱她什么都听对方的,阿榆只好从命。
“施主,我帮你,但万一我不小心剪得难看了,你别生气啊,这是我第一次帮别人。”阿榆托起展怀春手腕,实话实说,希望能打消对方的念头。
展怀春看看握着他的那只手,没有说话。
“那我开始了?”阿榆试探着问。
展怀春点点头,右手手肘支在桌子上,托着下巴等被人伺候。
他摆出这副架势,阿榆只好乖乖听话,托着他手仔细瞧了会儿,拿着剪刀左比划右比划,最后还是觉得攥着一根手指这样依次剪下来比较方便,便先攥住他大拇指,小心翼翼地剪。
她心无旁骛,展怀春感觉就有点怪了。
这是他第一次跟女子如此亲密,还是对方握着他的手。
他微微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明媚日光被木窗挡在外面,只有朦胧光线透过窗纸漫了进来,像黄昏时的昏暗。风吹不进,可整个尼姑庵都沉浸在淡淡的桃花香里,这小小的客房也不例外。院子里格外安静,只有偶尔飞过的鸟雀啁啾几声,清脆悦耳。
这些对于展怀春而言都是新奇的。
目光在窗前转了一圈,再次回到小尼姑身上,因她眼帘低垂神色专注,他打量地肆无忌惮。
小尼姑看起来十四五岁,个头不算矮,但人有些瘦,却也瘦的恰到好处,再胖脸圆圆的戴尼姑帽就不好看了,瘦了脸颊凹下去则显得刻薄可怜,不如现在,清新秀丽,像开在山谷里的幽兰。
是啊,生的这么好看,她爹娘如何狠下心送她当尼姑……
正胡思乱想,展怀春目光一凝,却是小尼姑剪完他拇指指甲,突然嘟嘴对着那里吹了起来。微微嘟起的唇,是她身上唯一娇艳的颜色,清浅温柔的气息,让她的傻气多了一点乖巧懂事。谁料他刚觉得她没那么傻了,小尼姑吹完后竟然对着他拇指笑了,满意的自得的,像是做了件多值得夸的事。
果然还是傻的。展怀春嘴角微翘,看她似乎是要看过来,及时垂了眼眸。
“施主,你看这样可以吗?”阿榆松开他手,让他先看看,虽然她自己是很满意了。
她松开了,展怀春才后知后觉发现,他的手是温热的,她的则有些凉,碰着很舒服。他看了一眼指甲,点点头,再次把手递过去。
阿榆有了心得,剪得越来越快了,不一会儿左手已经剪完。
展怀春换手的时候,阿榆实在忍不住夸道:“施主,你的手真好看,如果不是太大了,肯定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手了。”说完攥住展怀春右手拇指,继续开剪,根本不等展怀春回话,仿佛之前是在自言自语。
这是她说的第一句展怀春觉得入耳的话,想了想,觉得这十五日他不可能一句话都不说,便低声问道:“是吗,那你……”一句话没能问完,指腹突然被剪刀尖儿扎到的疼差点让他一脚踹过去,若非对方是个小尼姑,他肯定会真踹过去的。
展怀春深深地吸了口气,见小尼姑呆在那儿,心中火气又窜了上来:“还不快帮我止血!”
他脾气并不算好,家中下人若是惹到他,小厮多半会挨一脚,丫鬟被他瞪哭骂哭的比比皆是,现在在尼姑庵里训起人来依然戾气十足。阿榆哪里被人如此吼过,肩膀一抖,小脸瞬间一片苍白,“施主,施主我不是故意的……”
“废话少说,快帮我收拾,你们这里有没有伤药?”展怀春不耐烦地打断她。
“没,没有,我不知道有没有……”阿榆心中又慌又怕,脑海里只剩下快点帮他止血的念头。眼看对方眉头皱的越来越深,仿佛又要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