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源穿着玉色宝相花暗纹襕衫,佩垂带青绦,十八岁的少年郎堂堂而立。他在长相上大部分是随了成氏的,俊眉朗目,薄唇习惯性的微抿。他此时不紧不慢的笑道:“叔祖母与二婶娘果真是好谋算,试图诬蔑我母亲的清誉不成,这会子倒知道急着走了。正好族长也在,咱们几房是早就分了家的,三房已经搬出了府去,二房也置了产,如今就由族长做个见证,请二房也搬出去罢。”
他笑吟吟的,撵人也撵的风轻云淡。
施源自小就十分聪颖,大约是因为幼时家中逢遭大变,又有寡母幼妹需要守护,故而看上去行为处事要比与他同龄之人成熟稳重得多,
成氏一直十分倚重这个儿子,此时就笑道:“那就请族长帮忙做个决断罢。”
施棣此时终于辨清了风向,急着转舵,火燎屁-股似的,忙道:“大夫人说得有理,当初二房未搬出府去,乃是因为国公爷心慈,不舍与兄弟分离。如今说句不该说的,二房吃住都在国公府,一概用物皆是国公府花费,而今不但不思知恩报恩,反倒生出了别的心思,若国公爷泉下有知,岂不伤怀?既如此,就按照源哥儿说的,还是请二房搬出去的好。”
施二夫人被人截了和,正不在自呢,此时一听就急了,“大嫂这是什么意思?源哥儿说出这等不敬的话来,大嫂不说劝着,反倒怂恿!族长说咱们吃用国公府了,这么些年长房除了一些铺子田地,可还有其它进项么?当官儿挣这几口子吃食的难道竟不是我们家二爷?族长说这样的话,当真叫人寒心。另外再一说,当年是大伯父留咱们住在府里的,大嫂倒敢违逆大伯父,撵了咱们出去不成!”
成氏笑道:“当年父亲也并不知道婶娘与二夫人生出了这等心思,一口一个谋夺长房爵位,若是父亲知道了,只怕也会后悔当初的决定罢。”
施二夫人一噎,再作不得声,这话是她亲口说的,还没过去一刻钟,在场之人都听到了,想不认帐都不行。
施源对施二夫人含笑道:“二婶娘忘性大,我便给二婶娘提个醒儿,二叔父如今的官职是怎么来的?这官职是封荫到了长房头上,是父亲体谅二叔父整日斗鸡走马劳累得很,将官职转让给二叔父的,我这一提醒,二婶娘可记起来了么?”他的目光在施二夫人阵青阵白的脸上停留半刻,才又接着道:“二叔父为官清廉,每月俸禄不多,添置些个珍禽古董尚且不足,还要再匀出一部分到明月别苑,这还能余下多少到府里,二婶娘最是精明的一个人,自然算的清楚。我虽不理家事,但也听母亲提起过,这几季添的料子做的衣裳都是咱们长房出钱,就连二婶娘头上新打的宝石簪子不也是记在了公中帐上么?咱们长房没什么进项,仅铺子田地出些银子,还要供足了二婶娘,二婶娘竟一点儿也不觉拿人手短么?”
施二夫人又羞又怒,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尤其那一声明月别苑听在耳朵里,简直让她恨得滴血,她千方百计为儿子谋出路,二爷呢?弄个贱蹄子养在外面,还效起金屋藏娇来!
施太夫人听了半天,此时沉着脸喝道:“都给我住口!源哥儿果真长进了,指摘起长辈来也毫不顾忌,你二叔父二婶娘也是你一个小辈儿能指手划脚的!若传出去了,外头人不还得说一句咱们英国公府不讲孝道不敬长辈么?连带着咱们阖府的教养都要被人说道,源哥儿不小了,说话行事自该三思而为!” 她话题转的快,瞧着倒是理直气壮,又对成氏道:“你的儿子你自己不好好管教,倒要让别人来替你操心!族长稍坐,老身就不奉陪了。”说着就站起身,也不管众人,扶着丫鬟气冲冲的就走了。
毕竟她辈份摆在哪里,谁也不好拦她。施二夫人见状,瞅着个空儿,说要跟着伺候太夫人,也忙逃似的出去了。
施棣觉得尴尬,他说话不好使,也没人拿他当回事,人说走就走了,事情不大好收场。
还是施源面色不变的笑道:“劳烦族长跑了一趟,是咱们招待不周,族长不要见怪。等过两日二房搬出去,还要再请族长过府。”
他说的很笃定,施棣就算不常留京中,也知道施二夫人惯会撒泼放赖让人头疼,更何况还有个长辈太夫人,在这府里没人能大过她去,她若说不搬……施棣咳了声,他这个族长威望不高,反正他是没辙的。
施二夫人从婆母那里听了一顿训骂,回到自己院子,摔杯打盏,将火气都撒到了丫鬟婆子身上。一院子人都战战兢兢的,连大声出气儿也不敢。
大丫鬟丁香挑帘子进来,小声道:“夫人,二老爷回来了,已经到了院子门口,杏儿飞奔来回奴婢的。”说着又低一低声音,几乎就是微不可闻,“夫人好生准备下……”后面那句“二老爷像是气急了。”还没说出口,就被施二夫人带着怒气打断。
“好生准备什么?难道我还要揽镜上妆讨他的好儿不成!”说着又想起了明月别苑,瞬间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又不是粉头戏子,靠妖媚手段勾引男人,你倒要我跟个贱-人比!”
她越说越怒,丁香哪还敢接话,早远远的退到一边,生怕施二夫人一抬手,甩个杯盏到她身上。
施二夫人还兀自运气,就听外头丫鬟道:“二老爷回来了!”
随即便是施方浩的一声怒吼:“都滚出去!”
丁香在里屋听着都是一颤,忙也敛身退出去了。
施方浩确实是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