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桃在外间门口张望了半天,来来回回掀了好几次帘子,最后终于忍不住小声嘱咐青杏道:“你去打听一下,王爷怎地还没过来?是席上还有大人没走?还是王爷喝多了?”
青杏也早就着急了,这毕竟是姑娘的大婚之夜,王爷迟迟不来,连个来报信的人都没有——她答应一声就跑了出去。
谢琳琅正坐在针线笼子旁,拿丝线配色。
碧桃踌躇了一下,提醒道:“姑娘,外院都已经静了下来,想来是席面已经撤了。”
“嗯。”谢琳琅才回了一声,就见青杏磨磨蹭蹭的挑着帘子在门口站着,便笑道:“怎么出了侯府,倒装起腼腆小姐来,有什么话就进来说吧。”
青杏一脸愤愤,显然是气着了,进了里屋,却依然是吞吞吐吐。
谢琳琅这才道:“是打听到什么了?”
青杏点了点头。
谢琳琅还没说什么,碧桃在一边倒是急得不像样,道:“你倒是快说啊!存心想急死谁不成!”
青杏本是个嘴角快的爽利性子,只是这次打听到的,她实在是不想说,但是又不能瞒着姑娘,便小声道:“我听照水居院子里打扫的小丫头说,王爷已经去了照水居了。”
屋子里瞬间沉默下来。
照水居里住着谁,大家显然都心中有数。
谢琳琅见她们二人都愁眉苦脸,倒笑了一笑,“罢了,去整理床铺吧,天色这么晚了,你们留下一个值夜,就去睡觉吧。还有木溪,她虽是新提上来的,但她年纪也不小,又是郑妈妈亲自调-教过,教过规矩的,再过两日,让她熟悉一些屋里的事务,便也给她排了班,你们轮流值夜罢。”
“姑娘还有心思管一个丫头……”青杏小声嘀咕道:“今儿可是王爷和王妃的大婚之夜,王爷怎么能……”又看了看谢琳琅,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碧桃虽然也想说什么,但王爷是主子,她哪里敢张嘴埋怨?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王爷大婚之夜竟不来王妃处,这若是传出去,外面的人不知道会怎么嘲笑姑娘呢!就是王府里这些下人们只怕也没什么好话,都是些惯会捧高踩低的。她又在心里直叹了好几声气,过去将床铺好,才要伺候谢琳琅休息,就听外面有小丫头禀报,说是周侧妃身边的妈妈来了。
绿蕉正在外间,便一挑帘子,将人请了进来。是一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妇人,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映着精明,她进门后也没请安,而是先将琳琅打量了一遍,心说先头那个王妃如何大的世家涵养,不到两年也就死了,这回这个还是个小丫头片子,简直就是白送!
见谢琳琅的目光向她扫来,她才露出一个讪讪的笑,照规矩行了礼方道:“回王妃娘娘,周侧妃谴奴婢来告知娘娘,王爷他……已经去了周侧妃的照水居,请王妃娘娘好生安歇吧。”
见谢琳琅面色如常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她又想了想,劝慰道:“王妃娘娘不要多虑,许是王爷心疼娘娘今日出嫁,礼仪繁重,太过劳累的缘故,想让娘娘好生歇息保重身体。王妃娘娘且放宽心,周侧妃也知王妃娘娘辛苦,特意让奴婢给娘娘送了小厨房新炖的燕窝来,孝敬娘娘。”
谢琳琅打谅了她一眼,从她的周身穿戴以及神情举止上,不难猜出她就是周侧妃身边最得脸的管事妈妈李妈妈。
谢琳琅在嫁入王府之前,曾对王府诸人颇做过一番了解,这个李妈妈是周侧妃娘家的人,一直跟着受宠的周侧妃,在王府中自然最得脸面。此时见她虽是婉言奉承,面上却露出隐隐得意之色。
也确实得意的起来。
王爷成亲当晚连洞房都未入,就去了宠妃房里,主子如此得脸,怎不叫当奴才的得意呢。
李妈妈见谢琳琅脸上依然神色淡淡,摆摆手随意就将她打发了出来,她半露不露自以为露得恰到好处的那股子得意劲儿,就像是抖在了瞎子面前,不禁有些气闷。不过,她转念一想,就又忍不住喜滋滋起来,再怎么说,周侧妃这一回脸面得的,足够她炫耀个大半年了!
一旁的青杏见人出去了,愤愤的撇撇嘴,气哼哼的道:“不就是个奴才吗?看她那股子得意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主子娘娘呢!还送什么破燕窝,姑娘什么没吃过,稀罕她的!”
碧桃为人老实,一门心思只为谢琳琅着想,忙捂住她的嘴,“你快少说些吧,净想着给姑娘惹祸!”
青杏一跺脚,不甘道:“姑娘,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不这样算了又能如何?难不成要闹起来让王府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这个新王妃不得脸?不过,周侧妃……还有笔帐没清算呢!倒正好是个机会。
碧桃几个见谢琳琅要休息了,便熄了蜡烛,只留了那一双龙凤喜烛不能熄,又伺候谢琳琅躺下,将幔帐挂好了,便一起退了出去。
按照规矩,虽然她只是王爷的续弦,但也要纳入玉牒并入宫朝见并祭祖的。
一大清早,谢琳琅吩咐人打水梳洗,王府里收元帕的嬷嬷就过来了,一进门只看见新王妃,找了一圈儿也没见着王爷,再一看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白缎子还放在桌子上的托盘里。
难道王爷新婚之夜竟没有洞房花烛?
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她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看了看新王妃……
谢琳琅示意碧桃。
碧桃装了个荷包塞到嬷嬷手里,对她道:“嬷嬷不如去照水居一趟,看看王爷是否起了,也好嘱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