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泓承立刻恭声道:“二婶娘虽犯下了这样的大错,但好歹也是长辈,我便抖胆求一回王妃娘娘恩典,若真用了最重的家法,只怕二婶娘便逃不过一死,还求王妃娘娘能恕了二婶娘死罪,请族人商讨如何施罚之后,便谴二婶娘往天津,与二叔父团聚,只终生不再入京也罢了,还求王妃娘娘能够应允。”
有这样一个人在家中搅事,虽说没多大错儿,但是一天一出儿事,也让人搓火得很,打发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罢了。
谢琳琅点头道:“这样也好,既然是大姐夫求情儿,我也没有不应允的理儿。想来也是玉二夫人镇日里闲在府中,才生出这些事端来。日后离得远些,或许就好了。”
玉二婶娘仍是一脸回不过神来,直到被两个婆子半拖半扶的“请”了出去,她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她只是打了一个奴婢嘴巴子罢了,怎么就到了再不许她入京这样的境地了呢!
玉泓承便笑道:“多谢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如此宽和,二婶娘也必定感念。”
玉夫人也忙站起来道谢。
谢琳琅有着身孕,便也不虚留他们,又问了几句谢秋琅,他们就告辞回去了。
折腾了这一整日,难免疲累,之前因要见客,便没卸钗环,此时进了内室,碧桃绿蕉便忙上来给她更衣擦脸。又解了乌油油的长发,坐在半开的菱花窗前,任绿蕉拿着犀角梳篦给她通发。
春日乍暖,花压栏杆,檐下的垂丝海棠枝叶硕硕,花影曳窗。
时下已近黄昏,浓丽的光影打过来,连青石墙都晕染上暖色。
见此时景物颇好,谢琳琅便由碧桃扶着到院子里散散,刚出了房门,便瞧见萧慕大步走进来。
她的腹部已微见隆起,现下春衫又轻薄,看得便更显眼些。萧慕快步上前亲手扶过她,垂下头,温文笑道:“今天觉得可还好?”
他下午有事进了宫,此时刚刚回来,身上还穿着大红的通袖襕曳撒,头上束垂缨金丝冠,眉眼含笑,这样面若冠玉的翩翩公子,成亲这许久,谢琳琅竟仍觉有些愣神。
待回缓过来,便不由得脸上红了一红,微笑道:“今早你刚问过的,如今倒又来问上一遍。”
萧慕听了,便伸手又去摸她的肚子,扶着她沿着海棠花道走一走,身边的丫鬟们都是有眼力价的,早就退得远远的了。此时他才笑道:“东宫的白良娣有身孕了。”
白良娣?
谢琳琅闻言一怔,抬头见萧慕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容,怪不得他今日这般高兴,也确实是喜事一桩。不过对于太子来说,只怕又是一顿焦头烂额的忙活了。
萧慕笑道:“早有言官风闻上奏,又将之前太子夺幕僚之妻一事翻将出来。以前太子硬纳了白良娣一事之所以能够弹压下去,还是因为太子妃诞下双生子,父皇大悦,一层层殊荣加上去,又见那位被夺妻的幕僚都无甚说法,言官才做罢。如今已愈十数载,白良娣竟仍能有孕,也实在是个有本事的。”
谢琳琅也笑道:“只怕太子妃才是不好过呢!”不过随即又想到一事,便道:“太子如今形势已然十分不好,若是逼得他……”
萧慕眼中冷光一闪而过,沉声道:“我已经做了部署,你无须担心。另外还有桩事,父皇已经为大公主赐婚了。”
谢琳琅忙问:“是哪家?”
或许之前尤二夫人之事彻底惊动了祝明珠,自此后,她便只在家中待嫁,一应宴请皆被辞拒,太子一系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更遑论逼她退亲一说。
萧慕神色缓和了些,他一边走着,一边道:“是礼部侍郎之子。门风清正,家中规矩,虽不如何显赫,却也能优渥一世了。”
皇上果真是一片爱女之心。
两人絮絮说着话,天色逐渐暗淡下来,远山黛色浅浅,湿露下降,两人便顺着原路缓缓向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