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太监近日来心情很好。这是有证人的。
一个东厂小太监举证说:“公公这几日胃口大开,整个人都红光满面的,和我们这些小太监说话都是和风细雨的,不是心情好那还是什么?”
一个府中的仆人也举证:“是啊,公公这些天脾气都不发了,昨日我做错事了,以为要被责罚的,公公出现了,不仅免了我的责罚,还特别温柔地和我说话。”
有人终于忍不住问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起初他们是想到和长公主有关的,但是在他们的理解中,长公主早就是公公的囊中之物了,洞房那天不是传出了暧昧的声音了吗?所以这事和长公主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有个伺候花翎笔墨的小太监磨磨蹭蹭地说:“我可能知道.....”
那人慢吞吞地说:“那天我替公公研磨的时候发现,公公在抄写《心经》。也许公公是一心向佛也说不定啊。”
当这些流言传入君妩的耳中时,她差点吐了一口老血。
从前她和死太监清清白白的时候,外面是怎样铺天盖地地流传他们的关系?现在他们有了那么点苗头了,他们却说那是死太监向佛修行的结果。果真舆论这玩意儿,不是她这种凡夫俗子能懂的。
说起抄写心经这事,是她授意的。
死太监不是想爬上床来吗?鉴于他过去放荡不羁的行为,她想出了一个办法:“你心思不纯,这样吧,你先把《心经》抄上个一千遍,用佛法洗洗你身上的骚味。”
他满口答应,眼里闪着精光。
这是变相地在给他机会。花翎不会不明白的。
之所以会这么做,也是君妩听了老嬷嬷的话受了启发:“老奴在宫中多年,什么都看透了。女人哪,最顶要的就是嫁个好夫君疼自己。花公公虽然不是真男人,但老奴看得清清楚楚,他对长公主是有心的。长公主,与其找一个你不爱他他也不爱你的男人,为什么不试试接受花公公呢?”
这话若是从别人口中说出,她会立刻斥责。但老嬷嬷不同,老嬷嬷在君妩心中有很重的分量,所以听完后,她认认真真地去思考了。
之后她就见到了晋康引诱死太监的事,她意识到,其实她并不讨厌他。
不过想博得她欢心可没那么容易。她设置了这个抄写经文的障碍。
过了几天她发现,似乎这对于某个死太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因为每天入睡前,他都两眼放光地对她陈述。
“长公主,奴家今天抄了一百份哦。”
“长公主,奴家今天抄得特别顺手哦。”
“长公主,奴家大概明天就能完成了,那个什么,好害羞啊,长公主可别忘了呀?”
起初她还可以含混过去,到了第五天他笑眯眯地奉上叠得整整齐齐如小山一样的经文时,她不得不做出表示了。
君妩随意抽出一本,翻阅了几眼,口气颇像老师检查学生的作业:“这些都是你亲自写的?”
花翎点点头:“嗯哪!奴家绝对没有假手他人哦!”
她不太信。这本子上的字迹清秀,与他的太监身份实在格格不入。她慢条斯理地说:“嗯,让本宫来算算啊。一千份,你花了五天时间,就是说你每天要抄写两百份。这心经总共二百余字,这样算下来,你每天要写四万余字。公公觉得,本宫会信?”
要是对于潜心修佛的人而言,倒不是难事。可这死太监手重握有大权,要忙的太多了,哪有什么时间去写这四万多字?
花翎扁嘴:“长公主你就是怀疑奴家!”他扭头,傲然道,“奴家自会证明自己的清白的!”
君妩倒好奇起来。
只见他走到桌边,取出两只笔,沾了墨水之后,在两张纸上一气呵成地写下‘般若波罗蜜心经’。
写完后,他撅嘴,拿着两张纸交到她面前:“长公主这回可信了吧?”
“你也两手同时写字?”她惊讶了一把,这死太监还是有几把刷子的嘛。
“是啊,奴家小时候无聊学的,想不到现在能用上。长公主,你说奴家这人,是不是前世就注定是为长公主而活的呀?”他眨着眼,坐在她旁边,传来身上淡淡的香味。
死太监本来就美貌,他一笑,险些闪得她眼晕,她轻轻推开他,咳嗽道:“去洗洗你手吧。”
也不知这句话哪里让他想入非非了,他眼中放光,妩媚地含笑:“好。”
等他洗完爪子回来后,君妩已经躺在床上休息了。
花翎忙脱去了鞋子,兴奋地爬了进来。但等待他的,就只有床角一个小小的地方,他大声诉苦:“这不公平!奴家都照着长公主的吩咐抄了一千遍经文,现在手都肿着呢,长公主就这么狠心让奴家睡一个小小的角落吗?”
君妩懒得理他,翻了个身,打着哈欠说:“不愿意的话,你就去睡塌吧。”
也不算故意刁难,只是她活到现在还从未和人睡在一起过,就算是她的那些驸马,也是一样。
第一任驸马喜欢男人,自然是不同床。
第二任驸马酷爱武学,常常是练剑练到半夜。等他回来时,她已经睡着了。
第三任驸马就更有趣了,他遵循古礼,谨守一个驸马的本份,非诏不来。
换句话说,她一个人都睡习惯了,突然来一个死太监,她能一下接受吗?再说了,这家伙生性无耻,不考验他一下怎么成?
花翎闷闷地说:“长公主说什么便是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