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西先生这才想起还有这码子事。对自己的迟到深感抱歉。急忙喝光杯子里的最后一口咖啡,俯身亲了下妻子,匆匆往会议室去。一想到等下就要面对雷诺兹略微不满的眼神,他就一阵心虚——不过好在已经有了经验。遇到这种意外情况的时候,直接无视就行了,反正严肃脸本来就是他的长项,而雷诺兹先生也绝对不会真的去跟相亲相爱的年轻夫妇去较什么真儿——多害臊啊!他还要不要顾及自己那张老脸啊!
对于丈夫白天基本不属于自己的现实,伊丽莎白早就习惯了。而且,作为彭伯里的女主人,她事实上也有许多事情要忙碌。小到安排一天的菜谱、解决仆人的纷争、或者安排修复清洗金银器、整理分类家族传承下来的数万册书籍和数以千次的传世画作,保养家具、雕塑、各种珍贵挂毯,此外,还要经常到村里向时代耕种彭伯里田地的佃农们示好,哦,对了,还要关心乔治安娜下个月预备去往伦敦参加新一年社交季的事。这绝对是个重头,一定不能马虎。
忙碌的白天过去了。黄昏是彭伯里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刻,也是伊丽莎白最喜欢的时刻。不仅仅因为夕阳斜照下的景色,更是因为到了这时候,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属于她和达西先生两个人的了。骑马、散步、短足,最近将近这一年里,他带着她几乎踏遍了彭伯里所有的地方,处处都留有他们的足迹。
今天比较累……比较累……原因大家都懂的,所以达西夫人拒绝了达西先生一道出去骑马的提议,直接去了书房,占住他那张舒服的大椅子,预备给此刻远在美洲的好朋友夏洛蒂写一封信,而达西先生则坐在一边,拆阅白天刚送到的信件。
就在上周,她收到夏洛蒂于上月初寄给自己的一封信。她说,他们的林场买了下来,他们的房子也盖好了,全都是按照她自己的心意设计布置,她很快就适应了那里的生活,并且也爱上了那个地方,她决定和自己的丈夫一起为了他们共同的梦想而努力——毫无疑问,她和威科姆之间的相处肯定也是十分幸福的,因为在信末,她仿佛不经意般地提了一句,说威科姆先生时常会和她一起骑马在林场里奔驰,“哦,莉齐,但愿有一天,当达西先生有空的时候,你们能来我们的家园看看,这里真的是个和英国有着完全不同风景的地方,虽然习俗各异,但我相信,一旦你来了,你也一定会爱上这里的……”
“哦,爱德华来信了——”达西先生忽然说了一声,看一眼伊丽莎白。
“爱德华的来信?说什么?”
伊丽莎白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放下自己手里的笔,追问。
她知道达西和爱德华一直都有通信往来,虽然频率不高。只不过之前达西没提,她也就懒得问。现在正好碰上,不问白不问。而且老实说,对爱德华·怀特先生的近况,她还是非常关心的。
达西先生回头,见她盯着自己,便用裁刀裁开信,展开信纸,念了起来。
这应该是爱德华就上次两人之间通信内容的回复。内容大多都是和皇家学会或者他自己的医学研究有关的一些东西。但还是显而易见,他写这封信时,心情应该是十分愉快的——感觉到这位老朋友似乎真的已经从之前的史蒂芬事件阴影中走出来了,伊丽莎白也觉得十分高兴。
“……在此还要提及两个好消息。第一个,你大概已经知道了,凯恩斯先生离职后,探险家、博物学家约瑟夫·拜塞克爵士接受了会长之职的任命。拜塞克爵士的品格与学识无人不敬仰,我记得他早年在牛津任教时,你还去听过他的讲座。这实在是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我相信你也一定会觉得振奋。第二个好消息,关于牛痘,在我们的努力之下,牛痘的科学性终于获得国会认可。数日之后,琴纳医生将会获得国会颁发的一万英镑的奖金,以此作为对他做出的巨大贡献的奖励。此外,他也将会来到皇家学会工作,故,我也是与有荣焉。”
“关于你上次询问我的近况,”达西瞥了眼夫人,见她津津有味地听着,目光中仿佛露出关切,顿了顿,尽量让自己的发音更清楚点,“如你所知,我平日的生活过得乏善可陈,但很幸运,继牛痘之后,我再次找到了一个能吸引我的研究课题,你应该也知道的,就是史蒂芬先生曾起了个头的细菌研究。在得到小史蒂芬先生的认同后,我已经开始了我的研究。不得不说,思考得越多,带给我的惊奇和困惑就越大,而我想要克服困难探究真相的决心也越大。我已经知道了,这将是我毕生的事业,我愿意将我全部的精力和智慧都贡献到这个崭新而具有重大意义的课题上去……”
“听到这个,真为他高兴。他一定会有所成就的。”
伊丽莎白插了一句。
达西一笑,表示赞同。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猜想尊夫人应该会感兴趣,所以捎带提一下。拜塞克爵士每周都会在府上举办一个类似沙龙性质的聚会,与会者无不是各行各业翘楚精英。就在本上周,我们迎来一位非常特殊的贵客,他就是来自于魏玛的约翰·沃尔夫冈·冯·歌德。他是应一位学会好友的邀请前来短暂做客的。之所以提到尊夫人,并非因为歌德在文学、自然科学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