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一过,原本被乌云遮蔽的皎月竟然又重新崭露而出,迷人的银色月华倾泻而下,照亮了已经归于平静的浣花山,也照亮了木槿庄内,那一方小小的,散发着温暖的热泉池。
听着南华倾的话,更感觉到了他话音里那浓浓的,仿佛无法排遣的愧意,瑾言抬眼,微微含笑,眼底映出一点月华,只柔柔地摇了摇头:“若是再来一次,同样的情形,侯爷,您还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吗?”
愣了愣,南华倾虽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更不想骗莫瑾言,半晌之后,沉沉的点头道:“会,因为这是当时最正确的选择,但我却后悔了,不知道为什么。”
“不用后悔。”瑾言笑意嫣然,虽然清浅,却醉人:“因为你的选择不仅正确,而且在当时的情况下,也是最好的选择了。毕竟沈太医已经去救我了,我的安全已经有了保障。但皇后,你的姐姐,身怀有孕,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却是暴露在了敌人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哪怕再来一次,我也要你会作出一模一样的选择。过去的事情无法重来,但只要是对的,那就行了。所以侯爷你不需要觉得对不起我,再说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说着,瑾言又收回了目光,用手抱着他的腰,将脸颊紧贴着他的胸口,感觉到了他心跳的律动,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只是话虽如此,但内心,却有种感悟骤然升起在胸臆,那就是世间之事,错过便是错过了,命运既然让两人之间有了遗憾,那自己也只能接受,无法去仔细推敲,因为越是推敲。心就会越冷。
当然,自己刚才的话并非敷衍,的确也是发自内心的。
饶是如此,莫瑾言的心上。却仿佛还是残留了一层模糊的纱,在自己原本对南华倾毫无保留的一颗心上轻轻一遮,虽不甚明显,却总是失去了最初的坦诚。
身为女子,莫瑾言也无法免俗,哪怕再懂事儿,再明理,也会希望自己的意中人能把自己摆在首位,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会不顾一切。奋不顾身地来救自己。
不过对于大多数女子来说,根本无法验证,会一直抱着幻想,觉得自己的爱人一定会将自己视为最珍贵的人。
但莫瑾言却有了机会来亲自验证,而验证的结果。并不那么尽如人意罢了......
可这些思绪,瑾言却没办法说给南华倾听,因为一旦他知道了自己有这样的想法,愧疚就会更深。而且,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后悔是一种越思越浓的东西,一如古人诗词里所描述的那样: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南华倾已经足够纠结,足够愧疚了,莫瑾言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再让他有任何心上的负担了,不然,自己救了皇后。却让南华倾受到某种牵连,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
“侯爷,夫人,姜汤好了。”
却是倚栏的声音突然响起在了林中,有些不敢靠近。所以听来不太分明。
“快送过来!夫人已经醒了。”
南华倾一边说,一边抬手挥了挥,示意倚栏端过来。瑾言却觉得有些羞,伸手抓住了池沿,转到了南华倾的后背藏起来,然后将身子又沉下去了些,只露出了脸来呼吸。
月色正浓,虽然是夜晚,却也将这一方泉池的旖旎景象照映得分毫毕现。
倚栏轻轻挪步,不敢看在池中裸赤身相叠,姿势暧昧的南华倾和莫瑾言。
特别是南华倾,此刻他长发微湿,贴在了侧脸上,更显五官的棱角分明,眉眼英俊,再加上他挥手间,未着寸缕的肩颈和胸膛都露出了水面,被银月勾勒得骨肉匀称,并不十分健硕却更显得诱人......
几乎嘤咛一声叫了出来,倚栏紧咬牙关,脸烧红地像个熟透的桃子,只将头埋得低低的,暗暗啐了自己一口,把这些莫名的遐想赶紧挤出了脑子,这才赶紧走过去,把装有姜汤的瓷盅放在了南华倾可以够到的位置。
可一蹲下一站起,又免不了极近地将南华倾看了个清清楚楚,隔着半透明的水面,直至腰际的位置也若隐若现,吓得倚栏脸又是一红,赶紧退后:“请问侯爷和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你去拿些夫人的干净衣裳过来就行了。”
南华倾摆摆手,示意倚栏不需要在这里伺候了,而且莫瑾言毕竟没有穿衣裳,哪怕是被女人看了去,自己也是不允许的。
可南华倾却忽略了他自己也被倚栏看去了一大半,还犹不自知!
松了口气,忙点头迎了,倚栏正要转身,却又听得莫瑾言开了口:“倚栏,沈太医可喝了姜汤么?”
只能停下来,倚栏恭敬地回话道:“禀夫人,沈太医之前不肯,草草更衣之后,连头发还是湿透的也不管,就想要赶去浣花庄为沈贵妃诊治。可荣儿和那药童谨遵侯爷的吩咐,若沈太医不喝姜汤就不放他离开,沈太医没办法,也只有就范,一直等到姜汤熬好,喝下了整碗才匆匆而去。”
“那就好。”
瑾言听了,也算是放心了些。
倚栏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对了,沈太医离开之前,写了个方子给药童,让他去玉梨庄为夫人抓药煎好送来。并让侯爷注意夫人,看夫人今夜是否会发烧。”
“好的,你下去吧。”
心底暖暖的,想着沈画在离开之时都不忘顾及自己这边,还让药童去给自己抓药熬好送过来,瑾言只觉得,这一次,自己欠沈画的人情可大了,恐怕很难有机会还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