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怡睁开眼睛天还没完全亮,伸手扯扯床边的铃铛,外面值夜的橘红忙进门伺候梳洗。
管事的早早就出去打听消息,不过宫里的事恐怕要等到早朝之后才能知晓。
巩二媳妇正给琳怡挽着头发,巩妈妈进门向琳怡禀告,陈家让人带来消息,说是陈允远一早就去了衙门,让郡王妃不要太着急。
沙漏走到巳时末,琳怡在周老夫人屋里听到周元景绘声绘色地道:“郡王爷在宫里跪了一晚。”
跪了一晚却仍旧没有回府。
周家这些年没经过什么大风浪,这样的消息已经够让周老夫人闻之色变,“好歹也是立过功的,就算有错也不至于如此啊。”
周元景满脸踌躇,“母亲不知晓朝局,这可是欺君之罪。”
甄氏微抬眼角,看向对面的陈氏,仿佛埋怨陈氏年轻不懂事,“母亲快想想办法,再拖下去可就来不及了。”
周老夫人思量了半晌才攥起手里的佛珠手串,抬起眼睛,“我就去试试,听听太后那边什么意思。宫里的消息也不一定准。欺君之罪我们是不能认。”
周元景道:“就是这个意思,现在是周氏江山,唯有我们对皇上没有二心啊。”
宗室的身份就有这点好处。
甄氏将周老夫人扶起来,周元景跟着嘱咐老夫人,“母亲进宫只说郡王爷没有回府之事,只要太后不提起来,母亲就一概不知,将郡王爷保回来要紧。”
甄氏也道:“郡王爷委屈也受了,还能怎么样……”
周十九的事就是一柄吊在头顶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周家人仿佛深切感觉到了剑的锋利。不过琳怡知晓,这柄剑其实是悬在她头上和旁人没有大关系。
“婶娘,”琳怡开口让周老夫人停住了脚步。“婶娘何不等到郡王爷回来再作打算。”
琳怡不和谐的意见就像一杆银枪直戳进周元景的屁股,周元景一下子就跳将起来,恶狠狠地瞪向琳怡。“真是没见识的妇人,郡王爷能出宫昨日早就回来。怎么会等到现在。”
琳怡眼睛清亮,不躲不避地对上周元景,“大伯说的就是这个道理,昨晚郡王爷在宫里跪了一晚,今天早朝皇上也没有定下郡王爷的罪名,我们着什么急。”
周元景额头青筋爆出,屋子里的小丫鬟见了吓得脸色煞白。“郡王妃在娘家没见过这般架势,谁家晚辈不听长辈的话……”
早知道周家会拿她的出身和周老夫人来压她,听到这话也见怪不怪,琳怡仍旧神态自若,她娘家虽为五品官,但是她父亲是耿直之臣,“我父亲说过,耿直之臣不能退而求其次,在朝堂上要黑白分明,上不负君主。下不阿权贵,中不侈亲戚,外不为朋党,没什么可惧的。”琳怡顿了顿道,“我们去求太后,就算是将这件事压下来,将来郡王爷也会被人说是因宗室的身份才被豁免罪责,掌兵的武官没有了威严不能被下属臣服,将来就算得了官职也是虚衔。正因为我们是宗室,现在更要避嫌。”
琳怡一口气将话说出来,然后敛衽向周老夫人下跪,“侄媳若是有话冲撞了婶娘,还请婶娘不要怪罪。”
屋子里一下子静谧下来。
周元景气得想要一脚踹过去,看到琳怡身上戴着的郡王妃品级的彩綐,却又不敢动手。
“这孩子,快起来,”周老夫人亲自将琳怡挽起来,“这是做什么……我也是为了郡王爷,否则怎么舍出老脸去。”
周老夫人这话说的委屈,若是周十九这次真的被责罚了,日后她在周老夫人面前再没有理由申辩,今日的事传到外面,还要说她拿郡王妃的身份压长辈。
赢了不必说,输了就被人握住把柄。
在彼此的对视之下,大家已经互相明白对方的意思。
琳怡先颌首,“婶娘说的是,侄媳妇也是怕弄巧成拙。”
既然如此,周老夫人静看了琳怡片刻,她不得不说陈氏胆子很大,初生牛犊不怕虎也是难怪。响鼓不用重锤,周老夫人将话说到了,先退让一步也无妨。
周老夫人道:“你父亲是堂官,先听听他的意见也是好的,别看我们这么多亲戚,能帮上忙的也是不多。”
重压都在琳怡和陈家身上,周十九娶了她,关键时刻连个能帮忙的岳家也没有,反倒因她被累,周老夫人早就料到她会阻拦,已经提前想好了如何应对。
毕竟大家是一家人,闹大了无法收场。
这就是婶娘对待侄子、侄媳妇的法子。
琳怡突然为周十九觉得悲哀,换做旁人早就骨头也不剩,周十九家的爵位按照亲疏,就要过继周老夫人的儿子去承继。
……
等琳怡走了,周老夫人坐在内室里喝茶,甄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她跪就让她跪,我们还怕了她不成?”
周元澈在宫里跪皇上,陈氏在家里跪她。
陈氏每次心甘情愿地跪拜都让人吃不消。
周老夫人不说话,甄氏又道:“陈氏这般肯定,是得了消息?”
官员是十有八九被御史参奏过,可是,周元澈这次可不是小事,成国公一案得罪了不少人,又在张家堡一事上让人愤恨,最重要的是武将被提拔起来的是董家人,董家和陈家长房的关系势同水火。
周老夫人淡淡地道:“陈允周立过大功,现在董家为他上次活动想要等着陈家从前的爵位落在他头上,郡王爷挡了他的路,咱们郡王妃的父亲不帮忙说话还好,若是帮着郡王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