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现代著名画家傅抱石先生,曾经在1957年1月3日的《人民日报》上发表的《裱画难》一文中说:“作为一件艺术品,除了画面的艺术水千决定画家而外,装裱是最重要的一关。. ”足见书画装裱在整个书画艺术中的重要性。
只是在解放前,装裱师傅们的地位比较低,这也导致了装裱行业人才匿乏,流传了一千五百多年的装裱技术几乎就要失传,等到了解放以后,手工艺人们的地位提高,才使得那些老艺人们把手艺传了下来。
而李老爷子,在国内整个书画装裱行业内,都属干泰山北斗式的人物,徒子徒孙多不胜数。是以经过他亲手装技的书画,都是价格不菲的真迹,即使顾迪幅沈周的《桐荫垂钓图》赝品,如果被老爷子亲手装裱一番,那拿出去后,说不准就能当真迹给卖出去。
“老家伙,这画是小迪的,刚从市场上淘弄出来,你先甭管它是不是真品,他就想重新装裱一下,换两个轴头,挂在自己家里面显摆一下而已,绝对没有打着你的招牌转手倒卖的意思,你看,这画的轴杆用料很差,已经不适合挂堂了,我就觉得,对你来说,这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嘛,你何必生那么大气?人老了,气性大可容易伤身。”
石魔笑眯眯的说道,看似在劝导李老爷子,实际上是故意激他的火气呢。
“你说的都是真的?”李老爷子脸色稍晴,看着石魔问道。
“我骗你,有意思吗?还煮的呢,真的!”石魔一瞪眼,说道。
这句话说出口,引得大家纷纷笑了起来。
听了石魔这句话,老爷子才正经打量起顾迪来,他一辈子阅人无数,最讨厌的就是打着他的旗号招摇撞骗的人,随即想想,人家顾迪自己就有个名声在外的顶级师父,就算是扯虎皮当大旗,似乎也用不着打自己的旗号吧?同时他也看出了,顾迪不是那种偷奸耍滑的人,心中的不满一点点烟消云散了。
“兴,我装裱字画的价格,可是很高到底,这一点,老陈跟你说过没有?”李老爷子问道。
顾迪点点头,道:“陈伯跟我说过了,买这幅画,不过是看着它生动有趣,想挂起来增添些艺术气息罢了,原本就知道它是幅赝品。”
李老颔首望着顾迪,道:“你买的这幅画,笔法粗劣,意境全无,还不如到书店去买幅印刷品挂在家里呢,让我装裱,可是划不来的。不过,你既然知道了这是幅赝品,有心收藏,我倒不好说什么了,这样吧,这画我接下了,几天后你过来拿就行。”
他这算是答应了下来,不过话语中还是有一丝不悦,顾迪也能理解,李老爷子这话中的意思,已经是在推脱了,这样假的不能再假的作品,如果经他手装裱了,那传出去,可是会让人笑话的。
“李老,这幅画我也知道没啥装裱的价值了,我其实就是想换个轴杆,只要能挂起来就成,至于裱不裱的,您看着办就成,至于价钱,您放心,不会让您白忙活的。”
顾迪有些着急了,但是却不能表露在脸上,他装着很随意的样子,指着桌面上的画说道,本来按照他的猜想,这位老爷午答应给装裱,自然在其过程中,可以发现画中画的猫腻,但是没想到老爷子很倔强,看了一眼画的真伪之后,根本就不愿意出手,甚至都没向这幅画看上第二眼,一般来说,对某个行当比较熟悉的人,首先重视的,就是自己比较专业的地方,要不是这幅画伪造的太假,老爷子或许还能看看这幅画的装裱工艺,但是当初这人伪造的太次了,使得老爷子根本就不愿意看第二眼。
再加上沈周那傻逼儿子也逊,你仿效你老爸的笔力,模仿的又不到家,让人一看就是代笔作品,怎么能够愿意为你装裱?
“哦?”
李老爷子嘴里不置可否回了一声,不过眼睛却随着顾迪的手指,看向那幅画的轴杆,嘴里随之发出了评价,“这天杆地杆和轴头,倒是用木头做的,但这用料也太差了,看这画的时间,应该是他儿子沈云鸿的代笔之作,不过根据这木料的品质来说,算不上太好,你看,都快腐朽了。真是搞不明白,这样的画,也会有人去装裱,咦?!!”
李老爷子说着说着,原本半眯着的眼睛,忽然瞪的溜圆,嘴里发出一声惊疑不定的呼声,一步走到桌前,其动作之敏捷,根本不像七十多岁的老人。
“这……这是我们吴装的手艺活啊,居然还是仿古装池,谁没事会用这手法,来装裱这破画?”
李老爷子一边说话,一边戴上了一副老花镜,开始仔细的打量起这幅画的装裱来,嘴里还在不停地喃喃自语着,听的一旁的顾迪有些莫名其妙。
石魔倒是对装裱有一定的了解,给顾迪解释一番之后,顾迪才明白了李老爷子话中的意思。
原来,苏扬两地装裱这个行当,历经明清数百年,承前启后,名池全国,统称吴装,在其中又分为几个类别。专裱红白立轴对联,专供婚丧嫁娶之用的,称为“红帮”。
专裱普通书画的,称为“行帮”,而在解放前苏州、上海、扬州各地,就够得上称为装潢艺术的。专为书画名家和收藏家装裱珍贵书画的,称为“仿古装池”。
能做“仿古装池”的艺人,大多都是手艺高超的老艺人,即使是在解放前,这样的人也是屈指可数,李老爷子大多都认识,现在猛然见到这么一幅“仿古装池”的假画,也难怪他失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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