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千影皱眉,“什么意思?”
天机子道:“墨儿是为君儿化劫,以身相代,故而中劫。梦相思是毒,也是劫。这世上万物相生相克,有毒便有解药。有劫数,便有化解之法。”
莫千影眸光一亮,而后又是一暗。
“世上最难解的,便是相思之毒。你说了那么多,还是不知道该如何给墨儿解毒。”
天机子却笑了笑,“船到桥头自然直,我替墨儿算过了,此乃他命中最大劫数,若能渡过,必定长命百岁。”
“若不能渡过呢?”
莫千影话出口就闭上了嘴巴,眉间忧色更浓。
天机子也不说话,神色寂静而深远。
莫千影猝然回头看着他,神光灼灼。
“何解?”
天机子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只是有一味药材难得。”
莫千影立即道:“离恨宫里有天下所有珍贵药材…”
天机子摇头,“此药非人间得。”
莫千影没了声。
天机子叹息着起身来到窗边,“前世宿缘,今生总要有个了解。”
莫千影不说话,只看着怀中的婴儿,长长的叹息。
……
雪山。
云依抱着双臂,浑身被冻得打颤。
当初在鬼域里她和尹枫都受了伤,功力几乎耗损得干干净净。如若不然,最后尹枫也不会因为送她离开而丧命。尽管如此,她还是受到不小的重创。若非有洛水兮以前传给她的灵元,大抵她早就功力耗竭而死了。
当时的情况下,只能活一人。尹枫便是知晓就算自己活着出去,大抵也保不了命,所以将生的希望给了她,希望她将孩子带回尹家。
可笑,一个男人为她而死,却不是因为爱她,只因她替他生了个孩子。
尹枫被永远封存在巨石后面那一刹,她眼前划过明月轩的脸。
她绝望的发现,即便知晓他心里没有她,她却依旧忘不了。忘不了初见,那男子月华潋滟,眸光如水,绝艳倾城。忘不了他清冷的目光,忘不了他孤傲淡漠的背影。
她想,这一生就此沉沦也罢,总归就那么一次。
她一生中,唯一一次任性,何不任性个彻彻底底?
她拼尽全力,一步步攀爬,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在一寸寸耗尽。但她依旧在努力,即便是死,她也要见他最后一面。
又开始下雪了,纷纷扬扬的,将眼前都模糊成一片白色。
她颤抖着,开始大喊。
“明月轩,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
回答她的,是嗖嗖的冷风,和越来越大的雪。
她冷得牙齿在打颤,却还是慢慢走着。
“我要死了,到现在,你…你还是不肯见我么…”
她捂着唇咳嗽几声,手心鲜血殷殷,和周围雪白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凄惨的笑,遥遥往过去,全是一溜白色。
白色…
她想起他一半的白发,心犹如刀割的痛起来。
当年她为他痴迷背叛家族,他却为了另外一个女人折损寿命,大好年华却如苍老佝偻。
这世间多少痴怨难了,多少爱恨不得。他们,都只是其中之一罢了。
“明月轩,你出来…啊…”她脚下一个不稳,摔在了地上,裙裾堆如雪,发丝倾泻而下,成为了满地白雪中最鲜明的一抹颜色。
她抬起头来,满脸苍白,与雪同色。唯一不同的,是她眼底隐含的悲愤无助和痛楚。
“你明明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见我…哪怕,哪怕是最后一次,也不肯么…”她想要站起来,却已经没有了力气,双手冷得早已没了血色。
她努力的向前爬,神色痛楚而坚决。
“你出来…”
鲜血不停的自她唇边溢出,她双手早已被磨破了皮,点点血迹落入雪中,融化了那一处冰雪,又被接连飘落的雪花冻结成霜。
她喘息着,始终不放弃。
“你出来…”
大雪还在不停的下,飘落在她身上,她头发上积了一层雪花。若是从前,她功力深厚之时,早已自动消融。然而此刻,她已经是油尽灯枯之时,再也没有消融冰雪之能。唯一的意识便是要见到那个人,那是她一生中最深最后的执念。
“明月轩…你出来…求求你…出来…”
她眼前一片模糊,泪痕满满,为这一刻的冰冷彻骨,也为自己这一生痴怨爱恨,情殇幽幽。
“你出来…”
她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感觉到体内力气渐渐消失。她知道,她快死了。不禁苦笑,连死他也不肯见她一面吗?
她看着茫茫白雪,眼前渐渐模糊,升起淡淡白雾,她一生所有光景,便如那一圈圈的白雾,快速的演绎。
曾经那些纯真活泼的笑容,曾经那些无邪的童年,曾经那些懵懂的青春…
这一切的一切,最后都在那人清华的背影下淡漠破碎,如她的心,碎裂成片,再也拾不起来。
她怔怔的,脑海中无数画面齐齐闪过,如浮光掠影,走马观灯。唯有那人仅存的记忆,那般清晰而刻骨。
人生短暂,总是在错过和误会下痛悔而终。
她不想错过,所以她努力去追寻。
她伤害了很多人,父王,哥哥,嫂子…最后一个,是她的亲生儿子…
她忽然大笑,翻身仰躺在地上,笑得泪花闪烁。
二十年生命,十五年懵懂纯真,五年游离追逐,最后千疮百孔,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