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轻寒倒是没有再呵斥他。眼眸沉凝着,隐匿着无数思绪,终究只化为一声叹息。
“你还小,很多事你不懂的。”
潭渊不服气的轻哼一声,“是,我不懂,我只知道公子这些年一直未娶,是因为公子心里有一个人。如今那个人出现了,公子却要将她拱手让人。”他眨了眨眼,不无心疼道:“公子,您为何要如此自苦呢?”
沐轻寒没有在说话,目光幽幽飘向窗外。想着很多年前他离开的时候,她不顾重伤的身子,硬是追了来。那一天午日的阳光尤其毒辣,那一天车轮的声音咕噜噜碾碎了五年光阴,也碾过他的心。尘沙满天,将她的呼唤都淹没在空气中…
他闭上眼,嘴角扬起淡淡弧度,笑意中又显落寞和哀伤。
他是她的哥哥,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他只能是她的兄长。如果突破这一层关系,他便再没有理由光明正大的关心爱护她。兄妹,是他们之间最亲密也是最遥远的距离。
够了,这一生就这样吧。
很好。
……
幽暗的夜,有火堆亮起,照亮火堆旁眉目如画的男女,也照亮这狭小的天地。火堆上架着两只野兔,香气渐渐溢出,令人食欲大增。
凤君华看了云墨一眼,“你以前经常呆在野外?”如若不然,烤野味的手法怎会那么娴熟自然?
火光下云墨的容颜如幻如灭,他眼神静了静,一瞬间似有火花跳跃而起,而后慢慢归于沉寂,他扬唇淡淡而笑。
“偶尔。”
他没有告诉她,那些年满天下的寻找她的踪迹,又不能随意暴露身份行踪,露宿荒郊野外简直是家常便饭。所以野外生存对他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他低垂着眼,在火光里品味那些年的茫然和焦虑,在记忆力品尝寻找的苦果和漫无边际的疼痛。曾以为那是无休止的深渊,是没有结果的绝望。然而如今她就在他身边,在他触手可及的位置。尽管他抓不住她的心,也好过多少个夜晚噩梦惊醒后空无的等待。等待黎明的到来,然后在夕阳落下后陷入失望的落寞。
凤君华敏感的察觉到他此刻的情绪变动,刚准备开口说什么。他仰头笑道:“好了。”
取下烤好的野兔,用采下的新鲜荷叶包裹着撕下一只腿递给她。
“吃吧。”
凤君华无声接过,咬了一口。他的手艺很好,肉质酥软,唇齿留香。
“很好吃。”她突然开口,“如果你哪天流落街头身无分文了,可以去酒楼里做厨师,说不定还可以得一个厨神的美称。”
云墨顿了顿,眼神飘过去。却见她低垂着眉眼看过来,神色柔和如水。不知道是被这火光晕染还是这夜难得的星辰满空,皎月如泠,倾洒下的光辉柔化了她清冷的面部线条,将她眼底凝结的冰雪寸寸融化,看起来如夜晚陡然绽放的昙花,刹那惊艳。
他呼吸滞了滞,眼神里有某种流光缓缓流淌。
“青鸾。”他低低开口,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侧,低头凝望着她这一刻静如春水的眉眼。
“嗯?”
她难得的没有立即与他保持距离,淡静的眉目依旧不动如水,无声的望着他。
“什么事?”
“你为什么不笑呢?”他的手指抚上她精致如画的眉目,声音低柔而空茫,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你笑起来很美。”
凤君华本来要躲开他的手,闻言僵了僵,面部表情也在瞬间僵硬,像冰雪雕刻的画像,将所有表情都凝固在那一瞬。而后她慢慢的扭动脖子,声音平静而自然,却又带了一抹不易察觉的苍凉自嘲。
“我不会笑。”
是的,她不会笑,也不会哭。没有悲,没有喜,甚至感受不到痛。更不懂的恨,不懂得爱。一个正常人所拥有的正常情绪,她几乎都没有。在遇到云墨之前,她甚至嫌少发怒。
云墨手指一僵,眼底浸出疼痛的光。什么样的经历,让她丧失了作为一个正常人该拥有的最基本的能力?
闭了闭眼,他忽然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凤君华一怔,然后就要去推开他。他却将她抱得越紧,低头对她柔声道:“我教你。”
她动作顿住,抬头看着他。
他再次抚上她的眉眼,眼神怜惜语气温柔。
“我会教会你你想学会的一切,包括哭和笑,开心和痛苦。”
“痛苦?”她眼神里刹那迷茫又刹那凝聚,“为什么要痛苦?你不是说希望我一生无忧么?既然如此,有快乐足矣,何须再懂得这人世苦痛?”
脑海里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属于少年男子的声音,温柔的,怜惜的,带着无尽的呵护和宠溺。
“这人世荒凉,我只但望你尝甜滋味。其他苦辣,由我替你承担。”
谁?谁在说话?
凤君华心口猛然一震,那震动似响彻在耳边,令她立即回神。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云墨已经将她的头按在他的胸口上,耳边的震动,便是他的心跳。只听得他静静说道:“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又有酸甜苦辣四则兼具。虽然痛苦辛酸徘徊折磨,但若不一一体会,怎知这人事真意?”
他低头看着她,手指挑起她精致的下巴,目光直直看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