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得弟平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但在某些方面,胆子却小的可怜。就比如此时,得弟在听见蒋天福去世了的消息过后,整个人就显得小心翼翼起来,根本就不敢再往蒋家的屋子看一眼……
至于招弟,虽说当初是中医学毕业,但仍旧接触过死人的,在这方面也就没什么感觉。而来弟呢,可能是人太小,什么都不懂,正是因为什么都不不懂,便又觉得什么都不害怕了。
“二妹,走,我们回屋吧!”得弟垂着眸子,略显紧张害怕。
招弟没有注意得弟的神情,而是挥了挥手,“大姐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再回来。”她的一双眼睛则是注视着前面忙乱的人群。
人死之后都要起道场,以慰亡人在天之灵。
一般情况下,道场都要起三天左右,也不排除人家大富大贵人家讲究一些,一个道场就是七七四十九天,那花费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大富大贵人家起道场请的都是寺庙里的得道高僧,而像蒋家这样的人家请的不过是一些乡野间专门做此事的人。再加上道场期间要摆宴席,花费自是不在少数。
亦是如此,道场却是不能废的……说是慰亡人在天之灵,还不如说是在世之人对于亲人离世纾解悲痛的一种方式。
蒋天福虽然才离世,但已经有人去请了村里高寿的曹家太婆来给死人做寿衣,又有人去做道场的人。而大多数村民则是自发的把家里的八仙桌凳端了来,离蒋家更近一些的还端了饭碗来……
得弟再次劝解道:“二妹,你不是怕冷吗?我们回家烧火炉吧!”
招弟这才抬眸看了一眼得弟,略微思量过后疑惑的问:“大姐,你不会是害怕吧?”
得弟立马辩驳,底气却有些不足的道:“害怕,谁害怕了,我还不是觉得站在这儿很冷,便想着回家暖和一些。”
招弟瞧着得弟那说话时飘忽不定的眼神,真想说:“大姐,不会撒谎就不要撒谎吧!何况你鼻尖已经害怕得渗出了小汗珠。”
她配合的冷得打了一个抖颤,“走走走,回家。”
……
道场一起,哀伤的唢呐声凄凉的响起,伴着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的是那“道长”一声声极具哀嚎的哭声,诉说着亲人离世的伤悲。
人活一世,谁也看不透,不然昨儿还好好的一个人,今日怎么就会不在了?
对于这个道场,招弟以前是显少能够看见的。一来是因为她一直是孤单一人,便没什么亲戚可以走;二来则是大都市里的人只要一死,拉进殡仪馆火化就了事了,哪里还会有现在这么多的“麻烦”事。
接着便是这个宴席,每家也不是白吃的,都要力所能及的出一些份子钱,当然这份子钱也得看平日里两家的关系如何!
翌日一早,刘氏把钱拿出来,数了几个铜板放在手里过后,才抬头问:“孩她爹,你说送二十文钱如何?”
田光明忙着穿衣服,听见刘氏的问话,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还多加五文吧!”
“这么多啊!”刘氏微微蹙眉,嘟哝一句,“以前收的份子钱全部在娘那里,根本就没给过我们,现在倒好,分家了,我们得自个儿出份子钱。”
田光明一听,皱紧眉头,缓缓地道:“以前哪里有什么事,出的份子钱不也是公中出吗?”
刘氏已经把二十五文钱拿在手里,听田光明这话,猛地抬头就道:“哼!公中出?上次我娘的寿辰,还不是我们自个儿花钱贴了大的一份儿!”
田光明无言以对,只是那皱紧的眉头就没有再舒展过来。
刘氏继续喋喋不休道:“哼,再说了,没分家之前我们家办事,别人还不是只出一份份子钱,现在我们分家了,这份子钱一下子就变成了三份,自然应该少出一些。”
“我看就出二十文算了。”说着把本来已经放进手里的铜板取了五个出来。
田光明看着她的动作,想开口说一说,可想着家里现在的情况……随她吧!这些事他就不管了。
“你看着办就行。”他麻利的穿好衣服,“我先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丢下这句话,他就钻了出去。
冬日,天亮的晚了,现在外面才蒙蒙亮而已。
刘氏看了一眼天色,也利索的起床,出来看几个孩子还在睡觉,便轻脚轻手的没有出声。
却不知得弟已经醒过来,轻声道:“娘,我还等一会儿起床。”
刘氏手放在门栓上,回头道:“这两日没什么事,你就再睡一会儿。”说完这句话也钻进了刚蒙蒙亮的外面。
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安静的可以清晰听见外面的风声刮过窗棂,卷飞茅草棚上的稻草。
得弟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冬日的早晨不光是亮得很晚,还有许多的雾气……再加上此刻那道场的声音已经响起,给这样的早晨平添了一份儿诡异。
要不是还待在温暖的被窝里,得弟怕是吓得不轻,即使如此,她也能够听见自个儿的那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声……
轻轻摇了摇招弟,“二妹,醒醒。”现在她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可就叫她一个人起床,她是真的有些害怕的,便只有把二妹叫起来。
“嗯?”昨夜因为好奇那道场的过程,招弟便看了很长时间,睡得就有些晚了,此刻睡得正香,却被得弟摇醒了过来,惺忪道:“大姐,这么早有事吗?”
得弟轻柔的声音道:“想上茅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