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谢三的话,沈经纶脸上依旧挂着礼貌性的疏离微笑,说道:“谢三爷快人快语,我也与您直说吧,您住在离我家最近的客栈,大半是因为这块玉佩吧?正如你所知,这块玉佩的确是我从冯骥阳手上买的,但同样不是我想找的那块。事实上,我与冯骥阳也是因为这块玉佩才结缘。”
“你的意思,你也在找谢辰?”谢三讥讽地轻笑。
沈经纶不以为意,反问谢三:“不知道谢三爷知不知道,你想找的那块玉佩是何来历?”
谢三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轻轻放在桌上。随着丝质的帕子慢慢散开,一块玲珑剔透的玉佩出现在他们的视线。
虽然并排的两块玉佩形状、大小,乃至上面雕刻的花纹都十分相似,但近距离对比,任何人都能一眼看出,谢三的玉佩质地更加细腻圆润,玲珑剔透。
沈经纶的目光紧盯谢三的玉佩,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凝重而深邃,续而抬头道:“谢大人,在下应该称呼你谢三爷,还是谢爵爷?”
“不过一个称呼罢了。”谢三没有否认,也没有亲口承认,转而问道:“沈大爷如何知道,我拿出来的玉佩,并不是你想找的那块?”
“原来谢三爷拿出玉佩,是为了试探在下。”沈经纶不屑地轻笑,站起身背对谢三,一字一句陈述:“不瞒谢三爷,十年前,是我告诉谢侯爷,谢辰小公子身上带着先皇御赐给先太子的玉佩‘牡丹佳人’。”
闻言,谢三猛地握紧拳头,目光灼灼盯着沈经纶的后背。他尚不及开口,只听沈经纶又道:“至于谢三爷刚刚问的问题,很简单,若是您手上的玉佩属于谢辰小公子。这会儿您就不可能身在蓟州,四处搜寻他的下落,不是吗?”
“那在下再请教一句,沈大爷为何花重金请冯骥阳找回这块玉佩?难道是怕别人知道。先太子把‘牡丹佳人’赏赐给了你吗?”
“谢三爷,您这句话也是试探吗?”沈经纶不屑地轻笑,转过身背靠窗框,看着谢三说:“众所周知,先皇有一对玉佩,强光之下,玉佩内会浮现一朵绿牡丹。三十多年前,先皇将其中一枚玉佩赐给了尚未被册封为太子的先太子……”
“你说的,我都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玉佩来自先皇后娘娘的娘家?那一对玉佩若并排放在阳光下。会浮现一对并蒂牡丹?甚至,京城曾有有心人士传扬,得玉佩者乃将来的天下之主。”
衣袖下,谢三的拳头握得更紧了,指关节泛白。他自然听明白了。沈经纶正告诉他,即便先太子再怎么宠信他,就算赵翼把他当成亲兄弟,也不可能把这样一块玉佩赐给他。
谢三不愿相信沈经纶的话,但他比谁都清楚,十三年前,皇上的母妃之所以背上不贞的罪名。就是因为先皇把另一块玉佩给了她,令先皇后一脉忌惮,欲除之而后快。前些日子,皇上随手把玉佩给了他,嘴上说,助他寻找谢辰。实则皇帝一直觉得,这块玉佩害死了他的母亲,害得他流亡一十三年,无数次遭遇暗杀。
此刻之前,谢三坚信。谢敏珺放在谢辰身上的玉佩是她和沈经纶的定情信物。此事唯有当事人及永安侯知道。先前,沈经纶让掮客冯巨资买回一块假玉佩,分明是他心虚。
如今看来,随着谢辰一起失踪的玉佩应该是先太子交给长子赵翼的,而赵翼又给了谢敏珺。换句话说,谢敏珺肚子里的孩子很可能是赵翼的。至于沈经纶,不是他让冯骥阳找回玉佩,而是他买了冯骥阳手上的玉佩,甚至他极有可能受了冯骥阳胁迫,才买下玉佩。
谢三低垂眼睑看着黑漆漆的地面,他不愿相信,谢敏珺不止未婚先孕,还背着未婚夫与赵翼犯下通奸的罪行。他压着声音说:“我想,沈大爷不会否认,十年前,是谢大小姐求了永安侯,您才能离开天牢。除了情人,有什么能让一个女子背叛父兄?”
“你说的没错,不过——”沈经纶苦笑,“谢大小姐只是让永安侯救出名唤‘沈经纶’的男人罢了。”
“你的意思,难不成是谢大小姐认错未婚夫?”谢三脱口而出。当他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色更难看了。沈经纶和谢敏珺的婚约是先太子妃一手促成的,而赵翼之妻是先太子妃的侄女……传言,赵翼议亲之时,他本来属意谢敏珺,是永安侯婉拒婚事。如果赵翼借沈经纶之名,处心积虑接近谢敏珺……
“其实——”沈经纶突然开口,打断了谢三的思绪,“前一日,即便谢三爷不在公堂,也很清楚公堂上发生过什么吧?先前有人问我,我与水汀的主人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对方不惜隐忍十年,只为在我面前杀害我在乎的人。”
闻言,谢三只觉得脑子嗡嗡直响。一句“有人”,一声“我在乎的人”,沈经纶分明在告诉他,他在乎何欢,何欢也知道他的心意,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沈经纶注视着谢三,嘴里掠过一抹浅笑,接着叙述:“我没有回答,她又问我,谢侯爷替我说情之后,我直接离开了京城,先皇何时恩准我带着唐安的字画回蓟州……”
“先太子谋反一案,是你检举……”
“我什么都没说。”沈经纶高声打断了谢三,目光炯炯看着谢三,正色道:“没有人比谢侯爷更清楚事实的真相。我想,谢三爷来到蓟州,恐怕并不是侯爷授意的吧?”
谢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沈家的,也不记得沈经纶后面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