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自陆大婶回到自己的房间,紫兰便一直约束着院中的下人。待到陆大婶推开牛婆婆的房门,她急忙命自己的心腹小丫鬟通知何欢,自己则守在牛婆婆屋外。
见何欢拉来了大韩氏,身后还跟着林诺言,她赶忙行礼,低头后退几步,让出了窗下的位置。
大韩氏不明所以。十分不悦何欢把她拉来下人的屋子。她正要斥责她,就听牛婆婆在屋内说:“陆大婶,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好心劝你一句,以后你还是安安分分跟着大太太,大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大韩氏一下呆住了,诧异地扫视众人,就见紫兰已经不见踪影,而何欢低头立在自己跟前,她看不清她的表情。她回头朝儿子看去。他的脸上并无诧异之色。只是抿嘴盯着房门。
大韩氏尚未消化牛婆婆的那句话。就听陆大婶软声说:“牛婆婆,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良禽择木而栖。我们做奴才的。虽说忠心是第一位,但也要跟对主子,您说是不是?”
一听这话,大韩氏气得浑身颤抖。她想上前推开房门,好好问一问陆大婶,她到底哪里对不住她,却见何欢挡在她身前,对着她微微摇头。大韩氏气急,伸手推她。被儿子拉住了手腕。她一下红了眼眶,狠狠瞪着房门。
房内间,牛婆婆把窗上的人影看得分明。她有心引着陆大婶交待过去,遂缓和了语气,摇头道:“陆大婶。不瞒你说,虽然二太太早就知道你是能干的……”
“我知道,当初我不该一口回绝二太太。那时候大小姐刚刚怀上身孕,虽说正是流产的好时机,可大小姐身边不止一个紫兰,还有沈家的丫鬟婆子,再加上沈大爷寸步不离大小姐,我怎么可能有机会下手?”
这话一出口,不要说是门外的大韩氏、何欢等人,就是牛婆婆也吓了一跳。沈经纶是沈氏族长,子嗣是极为重要的。整个林家都需要林曦言生下沈经纶的嫡长子,巩固林沈两家的关系,吴氏为何意图令林曦言流产?难道林梦言年过十六尚未定亲,林谷青夫妇一点都不着急,全因他们早就打算让亲生女儿继嫁沈经纶?
陆大婶把牛婆婆的惊讶看成怀疑,急巴巴说:“牛婆婆,你知道的,大小姐一向不是好糊弄的主,就算没有沈大爷护着,任谁都没有机会动她的肚子,所以这事真怨不得我……”
“你放心,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道理,二太太一向很明白。再说,别说是你,就算是二太太,二小姐,全都吃过大小姐的亏,以前的事二太太并没有怪你。不过——”牛婆婆话锋一转,摇头道:“如今大小姐已经不在了,二少爷年幼,大太太一向对你言听计从,可你自己看看,你都办了些什么事儿!”
“牛婆婆,这事就更怨不得我了。你不知道,现在这院子,屋前屋后都是沈大爷派来的下人,我就算想给二太太送口信,也得能够送出去才行啊!”
听到这,大韩氏再也忍不住了,“嘭”一声推开房门,大步走向陆大婶,拼尽全力挥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陆大婶一连后退了七八步。
这一刻,大韩氏已经无法用任何词汇描述自己的心情。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冷,想要怒骂吃里扒外的陆大婶,却说不出一个字。她双手撑着桌子,才能勉强站稳身子。
陆大婶在措不及防之下挨了一巴掌,已经完全懵了。她眼睁睁看着牛婆婆走向大韩氏等人,依次向他们行礼,嘴里说着:“大太太,二少爷,表小姐,奴婢幸不辱命……”
“你设计我!”陆大婶大叫,挥舞着双手就想扑上去揪她的头发,又见立在桌前的大韩氏,她的动作戛然而止,“噗通”一声就跪下了,一步步跪着上前,抓住大韩氏的衣襟哀求:“太太,是她设计诬陷奴婢,是她——不对,是表小姐,她一心想嫁姑爷,是她想离间我们主仆的关系……”
大韩氏重重一脚揣在陆大婶的肩膀上。她依旧说不出话,只能用双手紧紧抓着胸口的衣裳,急促地喘息。
何欢和林诺言急忙上前搀扶大韩氏,轻抚她的胸口为她顺气。何欢见母亲脸色煞白,已经哭不出眼泪,又是心疼又是后悔。父亲临出洋前要她好好照顾母亲,这是父亲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她以为自己能够代替父亲,照顾母亲一辈子,哪知道造化弄人。
若是她预知自己会难产,定然一早狠下心肠,让母亲认清楚陆大婶的真面目。从前,她一直认为陆大婶就是一只会叫的狗,今日她才知道,她是一只黑心的白眼狼。她并不认为自己有多聪明,但她一向自诩为把人心看得透彻,到头来她还是看错了。
“姨母,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您生气。”何欢低声劝说。
大韩氏一把推开何欢,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双目死死瞪着陆大婶,几乎快喷出火来了。
陆大婶自小服侍大韩氏,但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她。她心中骇然,急忙双膝并拢跪在她面前,“嘭嘭嘭”不停磕头,嘴里反复重申,她是冤枉的,是被陷害的。很快,她的额头肿了一个大包,她知道大韩氏一向心软,她没有缓下动作,反而更用力地磕头,任由大包破皮,鲜血顺着眉心淌下。
大韩氏依旧只是瞪着陆大婶,仿佛不认识她一般。
何欢察觉不对劲,忽然间觉得害怕。她紧紧攥住大韩氏的手,半跪在她脚步,抬头看着她说:“姨母,您说句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