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他们真就不要脸了,咱们也的确没办法,只能看看先找个什么落脚的地方暂住了。娘,你知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山神庙土地庙之类的啊?”
蒋秋娘听女儿语气平和,并没有什么慌张失措的模样,心中惊讶,暗道莫非这孩子还有什么招数?只是都到这个地步了,她还能怎么办?
正想着,就见张才家的走过来,面上全是为难之色,如同蚊子哼哼似的把金氏的话说了一遍,然后又对蒋秋娘道:“姑娘,小的已经让厨房做饭了,好歹拿一些走,小的这里还有几百个铜钱,你也一并拿上,看看到什么地方落脚吧,千万别指望这里了,如今连老太太在这里生活,还不知道要听多少的长话呢。”
“我……我娘如今如何了?”
蒋秋娘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却强自忍着嚎啕大哭的冲动问了一句,见张才叹气道:“还能怎么样?就是那个样子了。好在老太太这人慈和宽厚,心也宽,受几句闲话也还好,唉!不受着又能怎么办?就是老太爷,后来起不来床了,不也一样受着这些吗?不然,指不定还能再熬几年呢。”
蒋秋娘哭的更凶,罗莞心里也终于明白这位舅妈是如何厉害了,这特么简直就是泼妇中的战斗机啊,还是战斗机中的翘楚。
一面说着,就见小丫头雀儿用木盘子端了三碗白饭过来,小声对张才道:“本是炒了个白菜的,让太太看见了,说是如今菜金贵,让留着中午吃,所以,给姑太太和表少爷表小姐就只有这些了。”
张才咬牙,蒋秋娘越发是泪如雨下,摇头道:“罢了罢了,我原先没被休的时候,她就说我怎么不往家里倒腾些东西银子来?和我断了往来。何况如今我被休了,她自然是更不把我放在眼中的,这饭我也不要了,都留着给她吃吧。”
一面说着,就要掩面而去,却被罗莞拽了拽袖子,听女儿大声哭道:“娘,把饭留下来吧,咱们已经饿了几天,就算我可以不吃,弟弟还小,他也要吃饭,娘累了这些日子,您也要吃点儿啊。”
“莞儿……”
蒋秋娘忍不住又要抱着女儿大哭,那边张才听见罗莞的话,眼圈儿都红了,连忙将饭不由分说递过去,这里罗孚正不知该不该接,就听见姐姐小声道:“孚儿,接过来,大口的吃,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的吃。”
罗孚便知道姐姐定是又有了什么打算,因二话不说,立刻把碗接过来,就用小手往嘴里扒饭,那模样,真像是饿了好几天似的。其实一路上虽是不能保证三顿都吃饱饭,但每到一处有人烟的地方,就会预备些干粮,野果虽涩,好歹也能填填肚子,所以远没饿到这个地步。
罗莞此时也一边哭一边接过另两碗米饭,然后不由分说硬往蒋秋娘怀里塞了一碗,自己则“慈爱”的看着罗孚,大声安慰道:“弟弟不要急,慢慢吃,不够我这里还有。”
看见这一幕,围观的村民们都开始议论纷纷,忽见罗莞将那碗饭放在罗孚脚边,接着转身向人群走过来,大家便下意识停了议论,都要听她说什么。
却见罗莞对着众人轻轻福了福身,含泪道:“各位大伯大娘也看到了,我们母子三个如今无家可归,舅舅舅母又坚决不肯收容我们,如今真正是落魄无依,还望哪一位好心的大伯大娘能不能告诉我,这附近可有什么栖身的地方吗?只要是能遮风挡雨,像是什么破败庙宇什么的,都可以,只要能让我们容身就好。我弟弟先前大病了一场,若不是有好心人资助了点药费,只怕就要病死,如今他的身子决不能再受凉了。”
众人眼见一个纤纤弱质的女孩儿含泪恳求,一时之间不由得大发恻隐之心,当即就有个汉子大声嚷道:“村子西北边倒是有个小土地庙,只是太小了,你们几个人进去,只怕转身的空儿都没有呢。”
罗莞凄然道:“如今这个境地,能避风雨就好,哪里还去想什么转身不转身的。”
众人见她说话清楚条理分明,一时间再也忍不住好奇心,就有个胖胖的妇人疑惑道:“姑娘,你……你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吧?我没记错的话,你娘嫁的那个男人,后来不是说做官了吗?就为这个,你舅舅舅妈当日高兴地什么似得,可后来许是没从你娘那里得什么好处,渐渐就不往来了。如今你们怎么会落到这个境地呢?难道你爹爹摊上了什么事儿,家让人给抄了吗?”
罗莞等的便是这句问话。闻言那眼泪就如同断线的珠子般落下来,让她对自己这临时超常发挥的演技十分满意。因摇头哽咽道:“大娘不要问了,难道不闻‘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么?例如在这乡下,一旦谁家困难了,邻里们还有伸手帮忙的。可是我那爹爹呢,呵呵,他读书明礼,却是做了官便把良心给丢了……”
于是一边哭一边巴拉巴拉把罗海天忘恩负义宠妾灭妻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其中韩姨娘对他们母子的欺负和罗海天对他们的刻薄寡情自然是要渲染到十分的,至于添油加醋,根本就没那个必要了,连歹毒心思都能起的男人,罗莞觉着这已经是坏到了极致,也没什么油醋可添加的。
这一说便说了小半个时辰,直说的蒋秋娘和罗孚都伤心起来,母子两个靠在一起,哭的声堵气噎。罗莞说到现在,眼泪也实在是再挤不出来了。好在这会儿人群已经成功被她挑起了情绪,真可谓是群情激愤,哪里还会在乎她掉不掉眼泪,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