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山掩黛,秋叶碎红。
无风午后,一座小小的茶摊伫在延绵乡道旁,茅顶树柱,粗桌木椅,青色牌旗蔫塌塌挂在旗杆之上,好似被秋日烈阳晒得没了精神。
可偏偏就在这毫不起眼的茶摊中,却传出了一段汴京城里最流行的评书段子:
“话说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南侠展昭与那陷空岛锦毛鼠白玉堂在汴京城的这一战,那绝对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足足在皇城紫云殿的屋顶上打了三天三夜,用尽了毕生绝学大战五百个回合,所谓风云变色惊天动地,好比那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一个年过二旬的青年坐在茶摊凉棚下,一边敲着大腿,一边讲得眉飞色舞。
虽然说得很是来劲儿,可对面的小听众似乎并不买账。
“肖叔叔,你莫要看我年纪小就来框我,大战五百回合?打了三天三夜?那岂不是要饿死渴死了?”
对面的听众,不过七八岁年纪,一身粗布碎花裙,头挽双环髻,此时双手叉腰,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瞪着讲书人,一脸的不相信。
“咳,丫丫,你肖叔叔是什么人,俺可是走遍大江南北的肖丹戈,这评书段子可是俺半年前在汴京最大的瓦肆里听来的,绝对是真真儿的!”
名为肖丹戈的青年一本正经解释道。
丫丫翻了一个白眼:“肖叔叔,你有空还是把这茶摊好好打理打理吧,别尽听那些不着调的评书戏曲,你看看,眼瞅今天晌午都过了,就只有一个客人,只要了一壶茶一盘馒头,而且……”
说到这,丫丫撅起小嘴,回头看了一眼,又扭头对肖丹戈道,“还是一个怪人……”
肖丹戈顺着丫丫的目光转头望了一眼。
茶摊最靠边的木桌旁,坐着一人,一身黑衣短靠,风尘仆仆,正在埋头苦吃,样貌隐在阴影里看不清……
最怪的是,刚刚这位客人明明和自己打了照面,可为何自己现在居然完全想不起这人到底长什么样呢?
“丫丫啊,这次咱们可走运了,这人搞不好就是江湖高手!”肖丹戈一脸神秘道。
“切,连把菜刀都没有,也叫江湖人?”丫丫翻了白眼,踮着小脚转身从灶台上拎起水壶,给棚下茶碗一一添上热水,一张小脸上满是嫌弃,“在肖叔叔眼里,打柴的张爷爷是武林高手,买豆花的李婶婶也是江湖人,搞不好下一个来咱们茶摊的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开封府官差呢!”
“啊!小柳哥,这小丫头咋看出咱们……”
丫丫的话音未落,就听茶舍外传来一声惊呼。
丫丫抬头,肖丹戈扭头,正好看见茶舍外站了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左边那人,身形颇高,一双豹子大眼,双目闪闪,甚是有神;右边那人,面色偏白,身形微福,猛一看去就像一个软软的白面团子。
二人皆是一身皂衣,腰挎宽刀,一派武林人打扮。
刚刚说话正是那个白面团子。
“咳,小鲁啊,人家小姑娘只是随便说说……”大眼少年上前向丫丫一抱拳,“小姑娘,给俺们兄弟来壶茶、再来一盘馒头。”
丫丫点头,正要应下,不料身后的肖丹戈突然冲了出来,满面激动道:“二位大侠,里面请、里面请!”
说着,就异常热情又是给二人擦桌子,又是端茶递水,还一副八卦嘴脸开始探话。
“二位不像是本地人啊,听口音是汴京来的吧。”
“看二位的打扮,是走江湖的?”
“在下肖丹戈,不知二位如何称呼啊?”
可惜说了半晌,大眼少年嘿嘿一笑,不回答,白面团少年一脸紧张,坐的又端又正,也不作答。
可怜那肖丹戈费劲口水打探了半天,啥都没套出来,只好灰溜溜走回丫丫身边。
“唉,果然江湖高手都是这样惜字如金啊。”肖丹戈一脸遗憾道。
“我才不相信有什么江湖高手呢!”丫丫撇撇嘴,端着凳子站在锅台边,从笼屉里取出馒头,“就算有,也不会来咱们这破地方……”
“小丫头,你可曾见过这个人?!”
突然,一道大嗓门从丫丫的头顶传来。
丫丫只觉眼前一花,一张画着人脸的画纸就贴到了眼前。
“啊!”丫丫大叫一声,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丫丫,你没事吧!”肖丹戈一把抱起丫丫,蹭蹭后退数步,一脸防备瞪着来人。
凉棚之外,站着八个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皆是短衣短靠,身配钢刀,长得都是一脸横肉,凶相竞生。
“到底有没有见过这个人?!”拿着画像的大汗吼道。
丫丫和肖丹戈将目光转到那画像之上,只见上面所画之人,长须白面,一身花花绿绿,竟是一个看起来十分风骚的大叔……
“从来没见过!”肖丹戈和怀里的丫丫同时使劲儿摇头。
门外八个大汉顿时脸色一沉。
“大哥,咋办?这襄阳城郊外方圆十里咱们都找过了,可就是没有这百花公子的影儿啊!”
“这百花公子怕是早就跑了吧!”
“你说这木使大人非要找这个叛徒做什么?”
“听说此人是天下第一神偷的师兄,难道是偷了什么东西不成?”
八个人一边说,一边走进茶摊坐下。
拿画像的大汉一拍桌子:“店家,上茶!”
肖丹戈浑身一个哆嗦,放下怀里的丫丫,哆里哆嗦拎起茶壶走过去,迅速给八人添好茶水后,又急忙撤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