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传到荣青堂的时候元春正半跪在地上为王雪娥染指甲。
王雪娥的手保养得极好,手指圆润而修长,紫红的凤仙花汁染到长长的指甲上去更是平添了几分蘼丽。
她听完小丫鬟的禀报挥手让她下去。
她脸上缓缓盛开一朵笑容,对一旁正在研磨凤仙花汁的探春说了句:“做得不错,值得嘉奖。”
探春忙道不敢。
王雪娥垂眸看着十指上新染好的凤仙花汁,斜眼瞟过她道:“还算你不笨,知道分寸。”
“奴才就是奴才,就应该恪守本分。一心二主,又或是宵想些不该有的东西,那注定是没有好下场。”她慢悠悠道。
“奴才跟着主子为主子做事那是本分是应该的,总想着邀功、只看得着眼前利益的那些人啊,都活不久。”
“作为奴才的就要知道明白,只有主子过得好了奴才们才会有好日子过。”
元春探春惜春迎春四个大丫鬟心神一凛,应声受教。
王雪娥对她们恭敬谦卑的态度很是满意。她微笑颔首,对探春道:“探春你这次做得很好。你也不用谦虚。这样吧,我房里那套百褶如意月裙只穿过一次,就赏给你了。”
探春面色一喜,忙上前谢过。
王雪娥颔首。
“付嬷嬷在做什么?”过了一会王雪娥又问道。
“回夫人话,这几日雪下个不停,地面若是存了雪结了冰就不妙了。所以婢子让她带人去清扫落日居的积雪了。”元春道。
“嗯。这的确是个重要的差事。”王雪娥道:“让她小心注意了,地面不能有一丁点积雪。十一少爷年纪小贪玩,若是因此打滑受伤了本夫人定要拿她是问!”
元春应是躬身退下传话去了。
王雪娥双眼渐渐眯了起来。
真当她是个傻的,不知道刘嬷嬷是哪边的人吗?只是凭空送上这么个靶子不用白不用。一石三鸟,这次谁能算得过她?
她脸上笑容渐盛,扬了扬手道:“吩咐下去让厨房炖好鸡汤,准备几道老爷喜欢的菜。对了,添上一道清蒸银鳕鱼 。”
惜春道是躬身出去吩咐厨房了。
深宅里最捂不住的便是流言蜚语。传得最快的也是流言蜚语。
曾念薇几乎是同时也收到了消息。
她还算平静。
流言蜚语句句不离王雪娥善良慈善,说她心狠手辣狼心狗肺白眼狼。
她听后表情没什么变化。
香草目露焦急地看着自家主子。
“她们简直是胡说八道!姑娘,让婢子出去警告她们一顿,若是再不听便狠狠地打她们板子,看谁还敢乱嚼舌头!”香草忿忿道。
曾念薇摇头。
如今青禾院已经整顿得差不多了,敢揣小心思的人也越来越少。可这几日却一反常态,流言见风长一般几乎传遍了整个曾府。这背后明显有推手。而流言蜚语这东西往往越捂反而传得更快,还显得自己心虚了。
知事的自然不会被此等小伎俩蒙了心神,那等白瞎眼乱起哄的说了更是白说,如此一来还不如让别人各自琢磨了去。
如此一想她就释怀了。淡淡地吩咐了人去传长安过来。
长安是趁着远哥儿午寐的时候过来的。他清减不少。前段时间养出来的些许肉感全然消失不见。他拔了个子人却清瘦下来。宽大的衣袍穿在身上就只看得一副骨架子了,空荡荡的。
他的眼底带着浓浓的乌色,见曾念薇问起这些日子的事他忍不住就红了眼眶。
他细细地将远哥儿的事一点一点地道出来。
虽然这些话曾念薇已经从绿意那听得七七八八了,可这些话从自小伴随远哥儿长大的长安嘴里说出来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那日少爷正在小书房里练字。好几个婆子气势汹汹地就冲了进来不分由说地要带少爷走。”
长安说到此忍不住哽咽了起来,他吸了吸鼻子缓了缓情绪才又道:“都是小的没用,小的没学好武功,挣不过那几个婆子便眼睁睁地看着少爷被带走了。可恶那些人竟然还把落日居包围了起来不让我们出去。后来绿意姐姐想了法子让人给二夫人三夫人那边传了信儿,可,可却没人肯出面。”
“......少爷被抓到荣青堂之后发生了什么我们也都是后来听别人说的。”
“可是少爷被送回来的时候脸色白得跟张纸似的,当天晚上就发了高热还说了胡话。”
“少爷一会喊爹爹,一会又喊姐姐......很是惊恐。少爷还喊了什么小的听得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在说‘不要’。一会又说他会好好照顾弟弟的。”
“之后少爷几乎日日都会去朝阳院看十一少爷,有好玩的会带他,有好吃的也会分一份过去......”
“他们都说,十一少爷到现在都没好事因九少爷的缘故,说十一少爷这是在替九少爷受过......”
长安不安地看了曾念薇一眼。小心问道:“他们都说十一少爷傻了好不了了,大夫人少了个儿子所叶记到大夫人名下赔给大夫人当亲生儿子......”
...
曾念薇没有留意到长安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坐在花厅里的太师椅上,目光落在面前的镂空雕花案几上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
她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前所未有的挫败。
自重生以来她便对自己说要护亲,可如今如何了?原本倾向她们这边的父亲态度摇摆,姐姐在外受到欺辱却只能忍下来,而王雪娥竟然还想将远哥儿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