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古称长安,先后有十三个朝代在此建都,明太祖以“天下山川,唯秦中号为险固”,由都督濮英主持,在唐皇城旧城基础上扩建西安城。
洪武十一年,西安城完工,城周共二十七里,墙高有十二米,墙底宽十五到十八米,城墙厚度竟大于高度。又开有四门,每门皆城楼三重,闸楼、箭楼、正楼。城外又有高深的护城河,加上角楼敌台密布,可谓稳固如山。
这日安远门外高官密集,以陕西巡抚冯师孔为首,按察使黄絅,参政田时震、西安知府简仁瑞、西安知县吴从义,指挥崔尔远、都司邱从周、佥事王徵人等,皆冒着风雪,聚于北门之外,迎接将要到达的孙总督一行人。
虽是天气寒冷,但迎接人群安静无声,孙传庭此人才武绝人,能左右射,可称文武双全,但性格强硬果断,极不好惹,当年在陕西任巡抚时,就雷厉风行整顿各项事务,不论豪强军将,都被他整怕了。
他性格的坚硬,连他的座师,当时三边总督洪承畴都要让他几分,颇有几分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的味道。当时孙传庭任巡抚,很多人就哀叹连连,日子不好过,他被免官去职后,很多人拍手称快。
没想到孙传庭又回来了,还任了总督,这下更多人哀叹,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了。
陕西巡抚冯师孔有些忧虑的站着,他本原武人,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历任刑部主事、员外郎、郎中。天启初年,出任真定知府,后升迁井陉兵备副使,丁忧归。崇祯二年,起用临巩兵备,后改固原,再次丁忧归。
冯师孔其实有些无意仕途,只想在家闲暇。不料今年诏举边才,举天下贤能者方面官,冯师孔不幸被荐了,六月时擢右佥都御史,代蔡官治巡抚陕西。
他的性格有些偏软,遇事调和为上,只有一次部下杀良冒功。割妇人首报功,冯师孔大怒,以其卒抵死,上任不久,就要遇上孙传庭这样强硬的上司,也不知以后日子好过不好过。
他的身旁,参政田时震看来。迟疑道:“冯公……”
冯师孔摇头,低声道:“不必多言,静待孙督到来。”
巳时中,飞马来报:“孙督兵马到达了。”
众人立时打起精神,吹鼓手也卖力吹打起来,就听几声骏马嘶鸣传来,然后就见整齐的旌旗,大队行进的骑兵在风雪中出现,他们数骑一列,轰轰而行。每人顶盔披甲,气势深沉若无边大海,又充满浓浓的煞气。
看他们一色健马,棉甲上粗大铜钉闪烁的寒光,身上披风更在寒风中飞舞,又那种身上弥漫的冰冷杀意,众官都看呆了,这……孙督哪来的如此精锐的兵马?
距离越近。马蹄声越是密如骤雨,那种给人的压迫力越是强大,看这些兵马整齐而来,很多官员心中直有透不过来的感觉。便是卖力吹打的吹鼓手,也不知不觉停了。
然后见身着大红官袍的孙传庭策在马上过来,身后是大群的幕僚们,个个满身的风霜雪雨,冯师孔连忙率众官上前,高声道:“下官等恭迎孙督到来……孙……孙……”
却见孙传庭两条粗又高的眉毛一挑,锐利的目光扫来,他马鞭一挥,指道:“进城。”
立时将冯师孔一肚子的话挤了下去,见孙传庭自顾自策马过去,冯师孔与众官互相看看,冯师孔道:“……进……都进城吧。”
为了迎接孙传庭,到鼓楼街的主道早已肃清,密密的衙役军壮拦着,将百姓赶到了两旁,见孙传庭军马进来,一色的铁甲骑兵,旌旗密密,气势骇人,众人皆是惊骇。
他们低声互相询问,孙督的督标营,什么时候有了这么精锐的人马了?
看兵马源源不断过去,很多人心中或喜或忧。
很快,众官进入总督衙门,在鼓楼之南,巡抚衙门则设于鼓楼之北,二署南北相对。
鼓楼这一片,还是西安官署的重地,在鼓楼北,有“都察院”,西北有“巡按察院”,西南是“按察司”,鼓楼东南是“西安府”,正东则是“布政司”,街东还有“粮道署”、“布政使司署”等官府衙门。
进入这块古老威武之地,众官拜会后,冯师孔拈须笑道:“大人远道而来,一路鞍马劳顿,下官已与诸同僚备下薄宴,只待为大人接风洗尘。又西安新到一代州班子,听闻在大人乡梓颇为出名,下官重金礼聘……”
孙传庭嗯了声,他淡淡道:“有劳冯大人了。”
他说道:“今日便到这,各官退下,冯大人留下。”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多说,皆蹑脚蹑手的退下,只余冯师孔有些不知所措的坐着。
孙传庭长身而起,他背着手在堂内走动,见壁上有一弓,数石之强,他随手取下,拉了个满月,又放了回去,淡淡道:“贺人龙现在在哪?”
冯师孔一惊,说道:“此时在咸阳。”
他道:“汪督身殁,贺人龙夺职戴罪视事,长驻咸阳虞祸,晓夜为备。大人上疏言:人龙臣旧将,愿贳其罪,俾从臣自效。圣上许之,人龙稍自安,已不晓夜为备……”
他有些惊疑:“大人的意思是?”
孙传庭嘴角带着冰寒的笑意,他说道:“贺人龙家在米脂,其宗族多在贼中,故本督未可轻发,上疏佯之,难道他认为,他就能逃脱国法制裁?”
他神色更为冰寒:“开县噪归,遇敌弃帅先溃,致使二督连丧,难道再等着他弃吾而去,落得傅宗龙、汪乔年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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