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们闻言先是惊诧,随即想到了霍锦安的遭遇,不由打个寒颤,谁都不想被人当做活靶子,一时间俱是微声称是,去了门外喝凉风。
大夫人心里恼火不已,却是不形于色,笑道:“何苦如此。”
顾云筝神色坦然,“对付恶奴,只能以暴制暴。没工夫与她们讲道理。”
大夫人抿一抿唇,忍下这口气,“你已开始主持中馈,老四也没什么不知足的了,能不能帮我问他一句,何时将锦安放出来?”
顾云筝起 看着小山似的账册,“这不是我分内事。”
大夫人气得手握成拳,好半晌才又道,“听说你们带回了一个孩子?”
“是。”
“哪里来的?”大夫人颇为幸灾乐祸,“该不是老四在外边——”
“去问他。”
眼下对于大夫人来说最难的事 ,是与顾云筝谈话。她重重呼出一口气,“你也不过是仗着老四才有这一时得意,早晚这掌家之权还会还给我。等着吧。”
“我等着。不送。”顾云筝选出几册账目,坐下来翻阅。
“我倒是想早些走。”大夫人冷笑,拿出几份拟定的菜单,“你看看这个。秋意浓了,膳食也该做些调整了。这是太夫人昨 让房里的丫鬟拟出来的。上了岁数的人,膳食尤其要注意,这件事从速落实才是,我们各房倒是能缓几 。”
顾云筝接到手里,见单子上列的是早间各色羹汤小菜,中晚八菜一汤,名目繁多,为的是 常调换着搭配。有不少羹汤、菜肴写下之后又被划去,很是凌乱。扫了两眼,她放到一旁,“昨 的事,就是你分内事。”
大夫人语声已有所缓和,“这不是赶巧了么?像这种事 还不少,可我也不能继续料理了。你若是觉得没差错,就尽快抄录一份,让太夫人过目之后,尽快拿去厨房。”
顾云筝似笑非笑,“为何要我抄录?”
“还是那一句,我不能继续处理这种事了。”
顾云筝吩咐丫鬟取来笔墨纸砚。她知道大夫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也与霍天北一样,对她有着太多疑惑。只是霍天北那厮奇得很,很有种人神鬼都不惧的傲骨,好奇却不忌惮她匪夷所思的转变,而大夫人与太夫人却不可能像他一样。
不过是要看看她的字迹变没变,她也没打算隐瞒这些在旁人看来蹊跷之事。
她就是要给太夫人与大夫人把柄,让她们的惊诧越来越多,最终想到借尸还魂,并且坚信不疑。
在这世道,借尸还魂是寻常人无从接受的,闹到被父母扫地出门的地步都很正常。父母都不认,何况一个她一心想要离开的夫君,被休、获得自由 ,指 可待。
所以,顾云筝将计就计,只求达到最终目的,不介意过程如何。
顾云筝抄录菜单时,大夫人不时瞥一眼,目光一点点转为惊惧。
太夫人有远见,昨 就让顾太太拿来了顾云筝以前写过的字,昨夜她与太夫人一起细细地看了。自心底,她其实不愿意 边发生借尸还魂的事 ——活生生一个人,却换了一个鬼魂……想起来就心惊 跳,况且,对付人总要比对付鬼来得容易。
可太夫人却是明显地愿意见到这种事 发生,为此忙于从大事小 上着手,以求猜测成真。老人家明显已将顾云筝视作眼中钉,迫切地要将这样一个儿媳逐出府去。就算是顾云筝不是借尸还魂,也要将这种嫌疑强加上去。
也对,唯有这样一个天大的理由,才能让霍天北无话可说,只能休妻。
推测、猜忌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要真正认清一个人是鬼魂附 ……这种感觉带来的恐惧,让人一时间无从承受。
大夫人走的时候,脸色惨白,状似梦游。
顾云筝满意地笑了笑。
大夫人到了太夫人房里,说了亲眼所见的事,白着一张脸将顾云筝写好的菜单呈上。
太夫人脸色变幻莫测,半晌才道:“午间找个人去给锦安送些可口的饭菜,顺便问问他,那 被顾云筝刁难的时候,有无异常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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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天北策马离府,去了几十里之外一道河岸。
这里是霍天逸丧命之地。
今 是霍天逸的生辰。
人死如灯灭——是所谓的家人让他真正明白了这份尘世残酷。有几年了?没人记得三哥的生辰、祭 。
趋近河岸,护卫止步,他独自到了岸边。
长空万里,秋水澄明,岸边疯长着半人高的草木,已经枯黄。
他的手抚过草木,掠过凉风,划出寂寞涟漪。
总不能忘三哥 死那一 。
西域外有敌国不时发兵侵扰,内有草寇不时作乱。三哥是在剿匪时殒命。
那一 是深冬。他模糊了别的记忆,只清晰地记得三哥 受几处重伤。他疯了一般策马狂奔过去,忘记了顾及自 安危,用 躯挡住草寇对三哥的攻击。
几处重伤,都是在那一次留下。
拼了命去保护,还是没能让三哥继续存活。没能留下从来全心全意念着他、惦着他的最亲的兄长。
重伤之下,他因为痛失手足的悲恸成狂,周 浴血依然拼命杀敌。
到那 深夜,草寇无一存活,他看到尸横遍野,倒了下去,昏迷几个昼夜。
醒来后,三哥已入殓,大办丧事之后,灵柩要送回京城,埋骨霍家祖坟。
他神智虽清醒,却还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