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般的一瞬,那人的眉头微微轻蹙,但只是一瞬而已,快的几乎不曾有过,若不是林熙这些日子善于观察和扑捉那微表情的话,绝对会漏掉这一瞬。
但是一瞬之后,他步履不停的下楼而去,留给她的不过是路人的背影。
“七姑娘……”冬梅懊恼的声音响在耳侧,林熙迅速低头:“有什么咱们进去说吧!”继而便赶紧的入了舱内。
对于冬梅被偷了荷包,处理的方式便只能是自认倒霉,毕竟,这种事你能寻到谁去呢?当然林熙看她那般懊恼,还是许诺回去后,会把早先得到的一个小金裸子给她以做安抚。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林贾氏同叶嬷嬷说笑着回来了,问及这边一切安好,常妈妈却提也没提这边的热闹,毕竟,她们没守着姑娘,冬梅还丢了荷包,随便一个说起来都只会找着林贾氏训斥自己,自是不提掩过。
船在此歇停一夜,林熙却夜不能寐。
她在船舱窗前从下午守到了晚上,就连吃饭也都没舍得离开,可是却再没看到那个人的身影,让她无法去确定什么。
于是夜里她睡不着了,一面思量着当日陈氏与她提及的种种猜测,一面思想着他如今在这里又是忙着什么。
乱七八糟的想了这么一夜,早上起来便精神有些欠佳,她依旧去了窗边瞧望,却直到船离岸开行,也再没能见到他。
林熙顿觉失望,整个人也在船开行后,有些许的心里发空。
难道他们没回来?还是他是就此下船便不走了吗?
对于谢慎严转变成自己的夫婿后。这种惊鸿一瞥带来的种种内心变化,优胜从前,故而她不可抑止的乱想。
不,不会的,他们两人手上当时空空。不可能就这里离船的,所以,我应该是可以再见到他的吧?他那时微微蹙起的眉头。因是知道我的存在的,那他今日里,会不会……来见我呢?不。也许他不会间我。如果是娘说的那样,他因是就此逃了才对……是的……他因会对我避而不见吧?
心中浮动着小小的心思,她依旧在舱窗前张望与胡乱猜想,忽而一个身影出现在她投望船舷的视野里,以散步的姿态在那里慢慢的踱步。
是,是他吗?
心里的问才出来,林熙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催促着自己出去,扫看了一眼同叶嬷嬷下棋的祖母。她咬了一下唇,立时起身,抓了纱帕遮面。扶着冬梅出了舱,以透气吹风为名立在那舱外舷上。静静地站在那里瞧望着那个身影。
颀长而雅,步履稳而柔,如此安静雅致的身影,却让林熙无端端想起当年他在硕人居里的另外一番光景,是那么的鲜亮明快,那么的侠义……
忽而那身影站定而立,转了头颅,与她遥遥相望。
心,砰砰的跳动起来,如同小鹿在撞,脑海里有着一个惊呼:是他对不对?是他再看我吗?
几个呼吸间,他竟抬手从袖中摸出了一支短笛,放在了唇边,立时穿透云层的清丽之音入耳,那丝竹之音中透着的鸣唱欢快,叫她惊讶的抬了眼。
鹧鸪飞?他,他是吹给我的吗?
她站在那里望着他,静静的听着这欢快的曲目走向悠扬,诉说着美好的希冀与自由。
曲终后,他迈步往回走,离开了她的视野,可是她却无法宁静,只不由自主的将眼光留在了阶梯处,静静的等着。
不多时,楼层阶梯发出了闷闷的踩踏声,她的心便随着那踩踏之声,一下一下的跳着。
束发,抹额,那一双认识的眉眼,出现在她的视野里,而后他依旧同昨日一样淡然的离去,如同陌路,可林熙面纱下的嘴角轻轻的勾翘了起来。
自此,船在运河里北上,每日早间的时候,风中便会夹杂着那短笛的悠扬,从鹧鸪飞到紫竹调,再到百鸟引,几乎不重样,而三日后,笛声却突然消失了,林熙等了一个早上都没听到那短笛之声,便借故再次去了舱外,看着船将要靠岸近了码头,她忽而意识到,这里他们便得分开。
果不其然,当船入了码头,接板靠岸时,楼梯上步履接踵,她便站在临近的角落处,背向而立。
很快有人言语着从楼下下来,林熙只能依稀听到他同身边的人一句不大声的言语:“四叔这趟收获可不小,如此这般过得一年半载也能风风光光的回去了……”继而他的声音模糊不清,她才转了身,此时自是瞧不见他了,只能看到那跟着的七八个伙计,大包小包的拎着一些物件就此离开了船。
迈步去了三层的船舷处,她伸头瞧望,看见他们一行上岸入了马车离去后,一时倒有些微微的发怔:一年半载风风光光回去,是说的他自己吗?
半日后,船离开了肃州,继续上行,缩在舱内的林熙却时常会走神,这样的情况自然得到了叶嬷嬷的关注,不过因为大家都是歇在一处,实在不适合说些什么体己话,叶嬷嬷便也没提起。
六月下旬,她们一行终于下了水路,换乘了马车,奔波几日后,回到了林府。
林昌亲自迎在了府门上,隔着门问了一句老太太的好后,便陪着车马去了西角门入了府,到了二门上,陈氏也领着一家大小来迎。
只是此时林悠已经出嫁,儿子们尚在,跟在陈氏身边的姑娘便只是林岚了。
林贾氏的脚刚沾地,儿子媳妇连带着孙子孙女的便跪了一地,林熙自然也是身后同跪,一时间再度出现这种跪迎的场面,却比之当初在蜀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