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莺被心里那种甜蜜和酸楚折磨着,终于还是起身披衣出了屋,一个人踏着月光慢慢来到了一株花树之下。她仰头望着头顶明月,忽发奇想,这个时候,他会不会也正想着她?
她苦笑了下。是又如何?就算她不顾一切,他也是绝不容许自己靠近他一步。她心事又能说给谁听?哪怕是一向支持她大嫂子,倘若她知道了自己心思,必定也会以为她是疯了。
或许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听懂她,也就只有天上这一轮明月了。
她长长叹了口气,慢慢低下了头,正要回去,忽然看见前头有个身影急匆匆而来。这个辰点,径道上看到这样一个人影,实有些奇怪。青莺仔细看去,等那身影走得近了些,借了月光,认了出来,竟是翠翘。
儿如命,自他丢了,这些天人便似丢了魂儿一样,此刻深半夜,竟会这里遇到她,青莺压下心中疑惑,正要过去,她身影已经飞而去,被一团树影遮挡了。
青莺疑惑不解地收回目光,转身也往自己院落而去。走了几步,无意回头,竟看到她方才过来方向一处院落现出片隐隐红光,再一看,竟是火光。大惊失色,脱口便叫了一声“着火了”。
这个院落,是初音住地方。时令夏末秋初,天已经连续多日没有下雨,屋子廊前被泼了油,火一起,立刻便蹿得一人多高。青莺一路呼喊着奔至着院落前时,发现院门外竟被一把锁反锁了,用力拍门大声喊叫。里头看门婆子喝了酒,正打瞌睡,一时竟醒不来。
青莺厉声大叫,院里人终于被惊醒,发现火光逼近,连衣物也来不及穿好,纷纷尖叫着跑了出来,待要开院门,却发现门开不了,乱成一团。
徐家后院,廊庑第次叠连,一处失火,极有可能殃及别处。很,初念院落里人便被这嘈闹声惊醒,起身发现是初音那个方向失火了,大惊。初念急忙叫人去开通往外院门,放男仆进来扑火。虽然自己这个方向逆风,但为防意外,仍是飞奔而去,与宋氏一道将果儿和喵儿带了避往前堂。
外院管事下人们纷纷醒了,闯了过来扑火。只是已经迟了,火势借了风力,一时哪里控制得住?从初音院落一路熊熊卷着燃烧过去,烧着了近旁慎德院,后往徐耀祖那个云房院落方向卷去。
魏国公府昨天刚出殡,今夜凌晨便燃起这样熊熊大火。这场火惊动了附近街面人,纷纷夜起围观议论。
徐耀祖上半夜与廖氏起了争执,怒起将她与沈婆子用两道锁反锁后,心中愤懑难平,只觉这座宅第,多一刻也待不下去了,连夜便要打马出城往南阳道观去。终究是想到徐邦瑞和虫哥儿事还没解决,外胡乱走了一圈后,到了下半夜,闷气渐消,这才回来。不想远远见到自家方向火光冲天,大惊失色,急匆匆赶了回来。眼见后院陷入一片火海,火势无法控制了,也顾不得别,飞奔到前堂,一眼看见初念和两个孩子、老三媳妇初音、女儿青莺都。初音仿似被火燎伤了手臂,正痛哭不已,别并无大碍。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廖氏身边大丫头珍珠惊慌万分地跑了过来,看见徐耀祖,如见救星,慌忙道:“老爷,太太不屋里。我找遍了也不见她,不知道去了哪里!这可怎么办才好?”
徐耀祖这才想了起来,廖氏还被锁屋里。他那个地方,慎德院后头,地方本就偏僻,一年里又难得有人住。廖氏昨夜找过来时,照管那地方清风明月早各自去歇息了。他出门时,门房也落了眼,知道他不里头。此刻管家带了人扑救前头别院火,恐怕现还来不及去扑那里火,不知道她还被关那里。一时脸色大变,拔脚便奔了过去。
徐耀祖飞奔而至,看见自己落上去那把锁还,大半个院落却已经被火海吞没,其中正包括自己那间云房。
“兰芝!”
他大声朝里叫唤,抬脚踹开院门,往里飞奔而去。
“救……救命……”
里头传出一声微弱呼救声,徐耀祖辨出正是廖氏声音,奔至墙角摆着一口水缸,提起来将自己从头泼了个湿,一咬牙,闭着眼睛忍着剧痛冲过火海至门前,再次踹开门,睁眼看去。屋里炙气逼人,浓烟滚滚,靠近门口桌椅已经燃起了火苗。借了火光,看见沈婆子正扑地上一动不动不知死活,廖氏躺她边上,奄奄一息样子。见徐耀祖冲了进来,大约是过于激动,张嘴吸入了烟尘,剧烈咳嗽起来。
徐耀祖一语不发,冲到内室拿了张床上被,将她覆盖住后,抱了冒着火光再次往外冲去。刚至门口,檐廊顶上被烧断了细梁一大块屋顶塌陷下来,不偏不倚,正砸到了徐耀祖头上,徐耀祖躲避不及,闷哼了一声,带着廖氏扑倒地,将她压了身下。
周平安闻讯,此时正带了七八个家人匆忙赶至,看见徐耀祖火海中被大片塌落屋顶压住,大叫一声老爷,不要命般地冲了过来,须发须臾被火烧得吱吱作响,忍着剧痛从废墟中扒出徐耀祖和廖氏滚下台阶,边上家人纷纷上前搭手,等人被拖到院子中间,水便泼了过来,浇灭了各人身上正燃着火苗。周平安此时露外皮肤早燎出了水泡,红肿不堪,徐耀祖是惨烈,发肤烧伤自不必说,后脑也被砸开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