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一场大雪即将降临。在西厥国,早春三月下雪并不罕见。
入夜,阿土王府大堂上,众人散去,灯笼和火把均已熄灭,大堂恢复了黑暗和寒冷的状态。
天寒地冻中,四周静寂。大堂的门被人推开,莫翼郡王闪了进来,警觉地掩上门后, 直奔吊着南宫明月的木架前,像昨夜一样,急切地抱起南宫明月的双腿,帮他减轻手腕吃力。
“哦——”南宫明月轻声呼叫了一下,气若游丝地说:“莫翼郡王,你来了……别碰我的腿,好疼。”
莫翼郡王听了,忙不迭地松了手,看着南宫明月新增加的创伤,很抱歉地说:“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知道你今晚又被弄得伤上加伤,很疼吧?。”
确实,南宫明月今晚所受的伤和昨晚不一样,被毒蛇咬噬吸血过的大腿不停地抽搐着,已经肿涨得很厉害了;他的左脚心被翠竹钗扎着的地方不住地“嘀嗒嘀嗒”冒血。
“莫翼郡王,你别管我了……让我安静地死吧。”南宫明月心灰意冷地喃喃道。
“不要死!不要死!”莫翼郡王冲动地叫着,再一次抱起南宫明月的双腿,把脸埋在他的腿上,一颗心砰砰乱跳着。
南宫明月被莫翼郡王一连两次触动伤口,疼的闭了闭眼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喘息了好一阵子,有气无力地说:“如果,你夜里救护我,只是为了第二天,我再去受折磨,那还是不救的好。真的,救人不救彻底,还不如不救。”
莫翼郡王鼻子一酸,眼眶有些红了,很是惶恐地说道:“对不起,是我没用。我不敢违背我父王的意思,不敢果断把你救出去。可是,我看见他们把你折磨的一比一次厉害,你身上的伤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严重,叫我怎么忍心不救你呢?”
南宫明月心里十分凄苦,无奈而又伤感地说:“……就算你今晚救护我一夜,明晚我还会被继续折磨,……这样下去生不如死,……还不如……。”
“不许死!不许死!”莫翼郡王对自己的懦弱悔恨交加,他紧紧抱着南宫明月的双腿,一遍遍命令着。过了一会,莫翼郡王终于咬了咬牙,仰脸说道:
“南宫明月,你要坚持住。明天夜里,我帮你去偷手铐脚镣的钥匙,帮你打开后院门,帮你准备一辆马车逃走。”莫翼郡王一连说了三个“帮”字,看来他的决心下得很大。
“如果……我能活到……明天夜里……”南宫明月气息奄奄地说。
“你能的,你必须活下去,你瞧,我今晚给你带来了金创药,我今晚马上給你包扎、上药、止疼,你会好起来的。”莫翼郡王有些激动地说。
南宫明月默默地点点头,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了,寒冷、疾饿、锁吊、蛇毒、各种痛苦一古脑儿朝他袭击过来。
莫翼郡王卷起袖子,把长袍掖起,笨手笨脚地爬到木架上,拿出一把小刀割皮索,那该死的皮索已经把南宫明月吊在木架上一天两夜了。
好半天,莫翼郡王总算割断了皮索,随着皮索变成了两段,南宫明月也随着“稀里哗啦”的手铐脚镣声,身子瘫软下来,委顿在地上。
莫翼郡王从酒桌旁,搬来两个狼皮坐垫,并排放在一起,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南宫明月搬过来,放在狼皮坐垫上面,让他仰面朝天平躺着。
大堂里面黑沉沉的,看不见上药,莫翼郡王犹豫再三,还是决定点燃一只小蜡烛照亮。
小蜡烛点起来了,在微小的光亮映照下,莫翼郡王首先一眼就发现南宫明月的脖子上赫然缠绕着一条死蛇,形状恐怖地盘着。莫翼郡王吃惊之下,急忙用小刀把死蛇挑开,远远地扔在墙角。
今天一整天,莫翼郡王最惦记南宫明月两个手腕的伤势,现在急忙俯身查看,发现他手腕上的伤已经很严重了。南宫明月被吊了这么久,细嫩的手腕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超重量的垂吊,早已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中磨损见骨,伤口边缘的红肿地方已经开始化脓了。
再看南宫明月光着左脚,脚丫冻得通红,脚心上笔直地插着一枚翠竹钗子,钗子扎得很深,滴血不止。莫翼郡王毫不犹豫地拔下翠竹钗子,看了一眼布满血迹的钗子,扔在墙角。
莫翼郡王撕开南宫明月大腿处的衣服,露出毒蛇咬噬吸血过的地方,周围有一个很大的黑圈,看来那一小杯蛇胆酒并没有把蛇毒排干净,还有余毒未清。
莫翼郡王依次把南宫明月这三处伤口抹上金创药,用纱布包扎。包扎时,发现一个问题,包扎手腕有一点困难,手铐遮挡着伤口,不方便包扎,只好把手铐也一并包扎进去。
莫翼郡王从来没干过这种疗伤的事,等到上药完成时,累得满头大汗。他转头看看南宫明月的面容,只见他带着手铐脚镣,平平静静地躺在狼皮坐垫上,闭着眼睛,呼吸似有似无。
不知不觉快三更了,最寒冷的时刻来到了。
莫翼郡王紧挨着南宫明月躺到狼皮坐垫上,解开外衣,把南宫明月包裹进去,紧紧拥着南宫明月冰冷的身子,想用自己的体温把他温暖过来,同时对他低声说:
“南宫明月,你记住,你不准死,莫翼不要你死。我一定会把你的手铐和脚镣打开,带你逃走。听见了吗?你要坚持住,明晚,等我从王宫給公主殿下陪读回来,一定救你出去,相信我。”
南宫明月半昏迷中,依稀听见了莫翼郡王的话,他动了一下身子,往莫翼郡王的怀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