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前堂的广嬷嬷来回报,因为脚上沾了湿气,丫环们不让她进老夫人的房,只得站在外头大声地回禀,“老夫人,兰郡王来看老夫人,说有事情商良,这回在外堂候着,奴婢想请问老夫人的意思。”
沈老夫人心中一虚,昨儿她拿盒子咂了申柔佳,莫不是这回就上门问罪来了。
兰郡王府她可是得罪不起,她也顾不得腿疼,忙站起身,吩咐道,“你让兰郡王到外堂会客处稍等,好好侍候,我这就去。”转而马上吩咐香月道,“去请一下公主,就说郡王来了。”希望届时兰郡王看在瑞安公主的面,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
外头广嬷嬷刚起走,突然想起,又回禀,“兰郡王带来一样东西,说可能是二小姐的东西,请二小姐去瞧瞧。”
沈老夫人心更虚,看来真是为了申柔佳来问罪,连着沈千染也不肯放过。
老夫人心里都快呕出血来,狠狠地盯着沈千染,心里愈加怪沈千染,若不是她昨日里百般挑拨,她也不会一怒之下伤了申柔佳。
沈老夫换了件天青色的对襟衫,接过鸣凤递过的拐杖,眸光在沈千染身上一划,“一会记得先给兰郡王陪罪,你要是再象以前那样无礼,可别怪祖母对你行家法。”
沈千染嘴角微微一挑,心中暗笑沈老夫人杞人忧天,不过,她也有些迷茫,不知道这趟兰郡王来沈府又是为了什么事。
彩芝有些纳闷地又给兰郡王端一杯茶,心想,这兰郡王是不是三天没喝过茶了,口喝成这样,不到半盏茶时,居然连饮了五杯。
一旁的广嬷嬷有些忍不住,恭恭敬敬地福身,“郡王爷,请您尝尝千层糕,今儿刚出锅,新鲜着呢!”
兰御风不理,接着一口饮下彩芝搁在自已身边茶几上的茶,毫无所觉自已的失态,他昨夜一夜难眠,通宵在想着与沈千染的婚约,本来再待两日后,稍加冷静些,再来找沈老夫人谈这事。可一想到,在鞍都镇时,宁王对沈千染的频频注视还有东越太子时时示好,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一大早起来,用心一番打扮后,就坐着马车来到沈府。
沈老夫人进来时,兰御风一眼就瞧到了她身后的沈千染,一身碧绿束身罗裙,步摇珊珊,裙裾翩翩,在漫天的雨水中如一枝清新欲滴的新荷,令人眼睛一亮。
他忍不住地瞧向她,象是跨过了千山万水,终于寻到了能让他歇一歇的地方,他的整个心都宁静了下来,一晚的疲惫,忐忑不安都渐渐地消逝,他清楚地知道,今日,无论再难,他也要明明白白地告诉沈千染,他是不会退这个婚。
老夫人干笑地上前,刚想先行礼,谁知兰郡王一个阔步,上前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大礼,恭声道,“御风给老夫人请安了!”
沈老夫人吓了一跳,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兰郡王已起身,扶了老夫人到大堂的正位坐了下来,转身对沈千染柔声问,“好些日子不见,二小姐身子可好?”
“不劳郡王爷挂念,阿染很好!”沈千染淡淡一笑,眉间流转的冷漠,从他身边轻巧地绕过,她从兰御风突然转变的态度,马上猜到他访的目的,心中极厌憎,这样的人渣和申柔佳倒是天生的一对。
那样轻而淡的笑直直撞进他的心里,他有些失神地看着她,在这一张完美无暇的脸再也找不到当初的忧愁和隐忍,那双皓若明月的双眸如同当年一样发着清冷的光茫。
兰御风的心一颤,他这些年其实一直没有忘记她,因为这一双眼一直盘据在他的心中,从不曾离去。
沈千染的冷漠让他的心却益发沉重。他突然记起,在他遇到申柔佳前,他逢年过年依礼给沈家长辈请安时,她总躲在屏风后,小小的脑袋偶尔会探出来,与他四目相交之际,她总是含羞带怯地朝着他笑,他那时只是回以冷漠的一笑。
真是好笑!如今,一切相反了。
沈老夫人到底上了年纪,也瞧出几分端睨,忍不住悄悄地打量起沈千染。
她是极讨厌这张象极了宁常安的脸,但不得不说,如今的沈千染对任何男人而言都是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郡王爷请坐!”沈老夫的心实了下来,便端起了长辈的模样。看这情情,决不象是为申柔佳而来,倒是冲着她的孙女来了。
“多谢老夫人!”兰御风客气地回了一句,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寒喧着,沈老夫人装着傻,兰御风每每话到嘴边却没有勇气开口,当年自已退婚时,让管家故意说的那些话,可是一点面子也没给沈家。
沈千染脸色丕变,心里却早已烦透,她站起身道,“兰郡王要是没什么事,阿染就先请告退了。”又对沈老夫人道,“祖母,阿染先回房。”
沈老夫还未开口,兰御风忙站起身,道,“二小姐,请慢。”他从身边拿出用防水的琉璃纸包起来的东西,眸光中漾着温柔水色,轻笑道,“昨儿,本王清理申家的表小姐留下的东西时,发现这一块江南彩帛,本王盘问后,申家的表小姐说这是二小姐所赠,本王为了谨慎,特来问问二小姐。”
沈千染也不接,递了一眼给兰郡王身边的彩华。
彩华上前接了过去,刚打开琉璃纸的一角,沈千染便道,“这确实是我所赠,是申表小姐刚来沈家时我送给她的见面礼,如今虽然一切人事皆非,但送出去的东西终是送出去,阿染没理由再拿回。兰郡王若没有别的事,请容阿染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