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碧灵活地剥了一只醉虾,喂到芳树口里,笑着打趣道:“暖雪说得是,芳树姑娘也快尝尝我的孝心。”
芳树赶紧吃了,笑骂道:“尽是会捉弄我。对了,你们方才说什么呢,那么起劲?”
“还不是烟柳这小蹄子……”
“原是为了她。”芳树鼻子里轻轻一哼,满是不屑,嘴角含着讥嘲的笑意:“你们怕是猜不到,我才去给夫人回话,看到了什么吧?”
两人听她口气就知不会是什么好事,俱是敛容听她细说。
“我回完话准备出来,恰好遇到爷进屋……她跟在身后,笑得花枝招展,那样子别提多……爷更衣,我只摸了摸衣角,全是她在那勤勤恳恳、周周全全,彷佛怕我插手似的。若不是夫人不开口,又示意我别理她,我早将她撵出来了……”
芳树素来瞧不上烟柳那副妖妖娆娆、打扮得比主子还体面三分的娇媚模样,碍着邵槿,才强忍着没当场发作,这会子提起来还是一肚子火气。
画枕惊愕得合不拢嘴。
这烟柳,好歹忍了快三个月,怎么一下子猴急成这样?头一回贴身伺候,当着夫人面就做出那些不要脸的模样来,莫非当夫人不发话就是容下她了……还是以为凭她这点子手段,爷便能看上她护着她?
看来果真如夫人所言,不过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成不得大事,留着敲打敲打别的丫鬟最好。
浅碧没她思虑清楚,登时怒了,起身道:“那你还由着她不曾?我这就去看看她是怎生一副轻狂模样。”
画枕与芳树急急拉住她,笑劝道:“你这个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有夫人在,要你去出什么头?爷板了一天的脸,难道你没看见……我敢说,今儿谁撞上去,招了爷不高兴,都休想有好结果。烟柳只当自己拣了好机会,能贴身服侍爷,殊不知是催命符呢?”
如果把英国公邵槿当个好色之徒,那首先就错了。
据她们这些日子的观察,国公爷能看上烟柳,早看上浅碧明芷了,哪儿能等到这功夫。
夫人不叫芳树出头,只怕是看准了时机的,要借爷的手亲自收拾烟柳呢。
两人刚把浅碧拦住,却见暖雪提着捧盒飞快地奔了进来,脸色慌乱:“我……我从小厨房回来,听见正屋里像是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好像还有,有爷的说话声……”她语调颤抖。
三人对视一眼,急急往前走。
待行到正屋门口时,只见里边一片安静,全无半点响动。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进去。
正犹豫之色,忽然绵帘被揭起,迎面冲出一个女子的身影,捂着脸向前疾走。仔细一看,却是烟柳,也不回她自己屋,直接向院门口跑了出去。
芳树低声对二人道:“你们在这守着夫人,我去追她。”她倒不是为了安慰烟柳,而是不想她把事情闹大,引得众人猜疑,回头伤了齐悦瓷的脸面。
画枕低头踌躇半晌,附耳对浅碧道:“我先进去瞧瞧……有事再叫你。”
浅碧也知这时候进去太多人反而不好,点了点头嘱咐道:“那你当心些,千万别惹恼了爷。”
画枕理了理鬓发衣裙,放重脚步往屋里走。
东次间炕上,对坐着齐悦瓷夫妻俩,一个抿唇而笑,一个背对着看不清形容。地下不远摔了一个釉彩青花绿竹盅子,一地的碎瓷片,茶水溅成一团,青石的砖面赫然成青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