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怀玉上身穿一件石青色绣折枝桃红牡丹的宽松长褙子,肚子圆鼓鼓的,中间尖尖翘起,下着月白百褶裙。身形似比做姑娘时略胖了点儿,面上薄施脂粉,看得出来气色有些憔悴,皮肤微黄,眼窝深陷,显然是没有歇息好。
嘴角噙笑,可是笑容突兀不自然,像是硬撑出来的。
随身只跟了落英、落霞两个来伺候,齐悦瓷心知里头有问题,却不好一开口就问,含笑道:“……姐姐还是头一遭来,喜欢吃什么,我让她们添上……咱们姊妹正好叙叙。”
齐怀玉斜靠在迎枕上,神情落寞孤独:“不拘什么,这几日胃口不是很好,也吃不下……”
她不由得感念齐悦瓷之体贴。
来英国公府的决定很冒失,完全没经过深思熟虑,可是已经到了门口,不进来也不好。何况,除了来找齐悦瓷,她不知自己还能去哪?
齐家,平姨娘只是个妾凡事做不了主,反而被六夫人嘲笑,她是绝不会去的。而整个京城,她认识的人就这么几个,唯一与她关系不错或能留她住几日的只有齐悦瓷。
今后的事,她还未来得及细想……心里乱乱的。
若齐悦瓷此刻问她,她还真是一时无言以对。
“那就做一个野山菌乌鸡汤、五香虾仁、明珠豆腐,别的,你们看着添减……记得告诉厨房,五姐姐是有身子的人。”她一一吩咐画枕,目光在落英身上停留了片刻,如询问。
落英偷偷瞟了齐怀玉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齐悦瓷越发肯定自己的怀疑了。
“何必这么麻烦?我又不是外人……”齐怀玉的语气如秋风中飘零的落叶,极轻,带一丝寒凉的萧瑟,与当日那个铁了心放手一搏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齐悦瓷的心没来由的发酸。
清高孤傲的五小姐虽然可恶可厌,但比起眼前这个几乎波澜不惊、平静如古谭的人来,她还是更喜欢从前的齐怀玉。
她的笑就有几分勉强:“不麻烦。我这院里有个小厨房。要什么东西很便宜。”
齐怀玉轻轻嗯了一声,垂眸不语。
“……身子重了,五姐姐行动一定很累吧,也不知是侄儿还是侄女?”齐悦瓷只好慢慢引她说话。希望她能自己开口把事情说明白,免得她老惴惴在心。
常家,知道她在自己这里吗?
“还好。头几个月着实不好过,吃了就吐,不吃又不行……从第五个月开始感觉稳定下来了。人也长胖了,就是身子笨重晚上睡觉时翻身不便……”提起孩子,齐怀玉才有了点精神。
两人之间的话题全是围绕着孩子,齐悦瓷越发焦急,挥手命丫鬟们退下,自己斟酌着语气用词。
不等她把话问出口,却听齐怀玉忽然道:”九妹妹。方不方便留我在你这住几日?”她心知这个要求突兀而令人为难,眼里满是歉意。
“……方便。姐姐不嫌弃,只管在这住下……”齐悦瓷一愣,连忙答应。
她估摸着齐怀玉是与常安泰吵架了,或者受了常夫人的气……无论哪一种,她都应该帮着劝和。不过,她也不可能拒绝齐怀玉的要求,不然,把她逼急了,人再跑了,那事情才麻烦呢。眼下,她得先稳住齐怀玉,再弄清因由才好行事。
她想着,笑起身道:“姐姐略坐坐,我叫她们先去收拾屋子。”
齐怀玉本想道不必,见她都挑起帘子往外走了,也就罢了。
齐悦瓷来到外间正屋门口,芳树与落英两个站在廊檐下小声说话,她招手示意芳树近前,沉声问道:“怎么样?她们俩个怎么说?五姑奶奶在常家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落英说她也不是十分清楚……昨儿晚上,常夫人把五姑奶奶叫去了,单独在屋里说了好半天的话。出来时,五姑奶奶脸色惨白如纸,甚是吓人,任她们怎么问,就是不开言。
夜里与五姑爷吵架了,一夜不曾阖眼……天一亮,五姑爷就怒气冲冲跑出去了,五姑奶奶独自在房内哭了一场。后来喝命她们收拾衣物,备车……五姑奶奶正在气头上,她们没敢深劝,以为常夫人会拦着,谁知……”谁知常夫人竟是没拦,就这么着出来了。
芳树一面说,一面滴汗。
这五姑奶奶的性子,嫁了人后反而大了不少啊,这摆明了是离家出走嘛,还挺着个大肚子。
不过仔细论起来,常夫人更是不该。儿媳妇怀了七八个月的身孕,有什么事不能等孩子生下来后再缓缓地说,非得在这个结果眼上折腾,难道那不是他们常家的孙子?
齐悦瓷听得呆了半晌,才无奈地摇头道:“先不管了,你带几个人去把大小姐旁边那个院子收拾干净了……让落霞陪你一起去,她知道五姑奶奶的喜好。浅碧回家去了,你们几个先辛苦些……”
芳树便招呼落霞出门。
回到屋里,齐悦瓷仍当什么事没发生,与齐怀玉闲话家常。
若是齐怀玉愿意告诉她,自会向她解释。
老太太那头听说她有姊妹来了,遣了嫣然过来传话,令她中午不必去立规矩了,还赏了两个菜,叫她好生招待客人。
丫鬟们在西稍间摆了饭,姊妹二人静静地用饭。齐怀玉果然吃得很少,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就喝了几口红枣粥,看得落英在一旁急得直皱眉。她心里有事,吃得多了反而容易积存住,齐悦瓷亦只好作罢。
饭后,齐怀玉神色露疲。
齐悦瓷想着她一晚上没睡,又颠簸着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