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文说到计管事和沈妈妈来给齐悦瓷请安,齐悦瓷有心要为奶哥哥谋个一官半职,谁知沈妈妈竟是拒绝了。
浅碧立在跟前服侍,不由扑哧笑出了声。
沈妈妈诧异,觑着她道:“几时不见,姑娘倒是越发出挑了。却不知姑娘笑得什么,说出来我也听听。”
浅碧手里正剥着一个柑橘,一瓣一瓣弄得干干净净的放在小碟子里,翘起唇角笑道:“我说了,妈妈可不兴生气。妈妈反对,不过是怕劳烦小姐,只妈妈也糊涂了。若海哥果真没本事,以小姐的性子,还会说这话?
小姐肯帮着妈妈,一来是孝敬妈妈,二者是海哥自己能干。妈妈太过自谦,岂不是枉费了小姐一片好意?
再者,将来海哥当了一方父母官,不是能更好地助着小姐,总比现在强。妈妈细想我这话,对是不对?”
她一番话,说得沈妈妈沉思起来,半晌方拍着自己的头笑道:“果是如此,实在是我迂了。小姐不嫌其烦,海儿的将来,我都托付给小姐了。”
“可见妈妈是疼浅碧这蹄子的,她说得便是好,我说得妈妈却不信。”齐悦瓷亦是笑倒在沈妈妈怀里。
三人笑过一阵,齐悦瓷忽地命浅碧在门边守着,自己敛容与沈妈妈低低耳语了一番。
也不知二人都嘀咕些什么,只知沈妈妈脸色忽青忽白,又连连点头,面上非常凝重。
沈妈妈出府时,已是申时初了。
西斜的夕阳殷红如珊瑚,薄薄的绯色光晕透过稀疏的枝杈,一束一束落在齐悦瓷眉间颊畔,彷佛给一个如冰似雪的瓷娃染上了一层浓烈的釉色。釉面细腻莹滑,温润清透,却掩不住瓷器本身的特质——清丽无双。
她站在丈高的海棠树下,一袭丁香色的八幅湘裙,裙摆上用月牙白的线密密绣出一朵朵盛放的玉兰花,中间一点鹅黄的花蕊。她弯腰前倾着身子,霎时,裙摆如水波随风曳地,飘飘摇摇,彷佛开了一地的梨花,风华绝代。
“姐姐……”远远就是齐恪纯高亢的喊声。
齐悦瓷站直身子,把剪子递给浅碧,回眸而笑。背着光影的她,全身拢上金色的霞光,高贵美丽似仙子。
齐恪纯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飞快得跑过来,带来一股激荡的风。
“姐姐,你怎得知道我要回来了?”
他话音一落,浅碧与晴云就忍不住咯咯而笑,打趣道:“公子,不是小姐知道你要回来,而是你误会了,小姐分明在这修剪花枝。”
她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剪子。
齐恪纯略一愣,已是咧嘴而笑,反而戏谑道:“唉,亏了浅碧姐姐跟着姐姐许多年,竟不知姐姐最好面子,她怕你们笑话她,才故意以修剪花枝为借口。”他偷偷觑齐悦瓷一眼,又缓缓说道,“不然,这自有下人忙活,何劳姐姐动手?”
齐悦瓷看他额上竟然沁出点点薄汗,不由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掏出袖里的帕子,给他擦拭:“就知道斗嘴!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跑这么快做什么,前儿的打是白挨了。”
“姐姐也知道,六婶娘得罪了仲宣,我特地在望月楼治了个东道请他,还请了几个旁的书院里的好友。饭后,他们嚷嚷着要比试箭术,我推不过,一起玩了会。又担心回来晚了,姐姐着急,是以快马加鞭赶回来的。”
姐弟二人牵着手回沐芳阁。
进了屋,齐悦瓷忙吩咐人打热水与他梳洗,又叫换了家常衣裳。
直忙了小半个时辰,姐弟二人才安安静静坐在炕上说话。
齐恪纯玩了半天,早是饿了,一见芳树端上来的一碟子飘香梅花糕,就着热茶,一连吃了四五块。
齐悦瓷一面与他拭去嘴角的残渣,一面啐道:“倒像是把你饿了多少天一般。慢些吃,小心噎着。吃了这块就收了吧,一会就得晚饭了,这会子吃得多,回头又闹着不肯吃。”
“嗯……这味儿,似乎比平时越发好了。”齐恪纯嘴里塞满了糕,说话便模糊不清起来。
芳树果真把一碟子糕都收了起来,跟着笑道:“哪里是糕好吃,分明是公子饿着了。”
众人笑过,齐恪纯方把今儿的事细细说与姐姐听,说到有趣的地方,忍不住手舞足蹈一番。
齐悦瓷时而问上几句,很是津津有味。
“哎哟……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差点忘记说了。”他啪得跳下炕来,猴到齐悦瓷身上,两手搂着她肩膀,腻味道:“姐姐,你不妨猜一猜,是什么事?”
齐悦瓷往一边让了让,拿过帕子扔到他手里,横眸笑道:“一手的油腻,还往我身上招呼。我也懒得猜,你爱说不说呢。”
齐恪纯撅撅嘴,心知自己定力不及她好,只得认输:“行,我说,我都说!我听徐世泽说啊,他的堂姑丈,就是城西槐花巷的吴府吴大人……升官了,升了五品兵部郎中……”
吴大人?槐花巷?兵部?
齐悦瓷在脑海里回忆着这几个字,喃喃问道:“吴家?我怎么有些记不起来呢,又好似在哪儿听过?”
“姐姐,终于也有你记不起来的时候啊。你莫非忘了,咱们七哥聘得是谁家的女儿?不就是这位吴大人的女儿嘛。”他占了便宜,很是洋洋得意。
被他一提醒,齐悦瓷方理出一点头绪,确是听过这么个事儿。但吴家在京城并非显贵,她也不曾放在心里,想不到竟是升官了。这样一来……对七哥的婚事也不知是好是坏呢。
“……姐姐不是说七哥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