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上回文在范夫人的撺掇下,六夫人终于同意与徐家结亲。不过,不是她亲生女儿齐怡琴,而是五小姐齐怀玉。
当日晚间,她原有心与六老爷知会一声,偏六老爷这晚回来得极晚。他为免六夫人缠着他问这问那,索性不回正房,直接去了银罗屋里歇下。
这可把六夫人气得咬牙切齿,越发坚定了要把五小姐嫁去徐家的信念,以此来让六老爷看看,她这个正室夫人是不是那些小贱人能相比的。回头五小姐风风光光出嫁,更替六老爷攀上了徐相,看六老爷不对她感激涕零?
是日一早,她便命桂妈妈亲自去请五小姐前来,还要打扮齐整了。
本来,六夫人是打算带上七小姐一同去的。只是她一想到女儿那般出色,有她在的地方还有齐怀玉什么事儿,若是被徐家看上了反而不妙。是以,她最后决定只带五小姐一人前去应酬。
五小姐一清早起身,不及前去请安,却见桂妈妈来了,大是惊讶,忙迎了她进来道:“妈妈今儿好早?”
“可不是,夫人命老奴来请五小姐过去。”桂妈妈大致知道六夫人是要去徐家,却不解她为何要带上一向看不顺眼的五小姐,莫非……果真如此,她倒不能再慢待五小姐了。
齐怀玉心下亦有几分好奇,不知六夫人为何特地遣了桂妈妈过来唤她。便是不来,这个时辰,她也该去翠微居请安了。
口里应道:“妈妈略等等……”
“不急……依我看,五小姐还是换上一身鲜亮点的衣裳吧,首饰也素了些。”不等她说完。桂妈妈已经接了话头,一面上下打量着她。看她只穿着家常的淡黄色春衫,烟水裙,发髻上插着两支簪子,余者配饰皆无。
“这是……?”齐怀玉先是一愣,即刻反应过来,若不是六夫人要带她出门,就是有客人来访。
才辰时初,没有客人会来得这么早;出门,昨日在二夫人那里。并不曾听她提起啊!
桂妈妈怕耽搁了时间惹六夫人生气,推着她进了里间,在梳妆台前坐下,笑眯眯道:“小姐不必迟疑。夫人是要带小姐出门呢去。”
她只能提醒到这。其余具体的,得由六夫人亲自告诉五小姐。
换了从前,桂妈妈连这都不定肯说。可既然隐约猜到了六夫人的用意,她自然得学着奉承五小姐一两句。倘若她有一日出息了,好歹能把自己以前对她的不敬之处抹去一点两点。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的确把齐怀玉惊了一跳。
她活了这十六年,六夫人几乎没有主动提出过要带她出去应酬的。从前多是靠五夫人提着,如今是二夫人提着。她没办法才如此,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会是有什么坏事吧?
她这般想着。心下惴惴不安起来。却不得不在桂妈妈的建议下,勉强换了身簇新的橘红绣缠枝葡萄的短褙子,又戴了支镶翡翠的如意钗。
六夫人难得正眼看她一眼,胡乱赞了一两句,吩咐丫鬟备车启程。
且不论六夫人二人去徐府之事,如今单论齐怡琴那里。
她才梳洗妥当要去翠微居,谁知六夫人竟是派素绢过来免了她今日的请安。她一时不解,又不好多问,后来才得知消息说是六夫人竟然带了齐怀玉去徐家,登时将她惊得面色雪白,浑身发冷。
她不是那不知事的闺阁千金,明白六夫人不会无缘无故独独带了齐怀玉一个去徐家,除非是为了亲事。如果是寻常拜访走动,很该带了她去才是道理。
难道……是徐家?看上了五姐……
不可能啊,据她所知,徐夫人从来没见过齐怀玉,谈何看上呢?
不到半日功夫,齐怡琴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每过一刻,就要遣了丫鬟去前头探听消息。
她忽然做出这等惶急惊怒的情形来,倒把几个丫头吓懵了。欲要劝几句,又不知从何劝起;故意引着她说闲话,不料她却是一反常态,把人厉声呵斥起来。
几番来回,唯有荷锄心思细腻,发现了些异样。只是,她一个丫鬟,哪儿敢问敢提呢。
直到午饭前,六夫人才回来。
一得了消息,齐怡琴顾不得矜持,匆匆忙忙赶了前去。
到得翠微居,恰见桂妈妈与金旺家的两人面面相觑,立在廊檐下,面上都是一副灰白之色。
她心头发紧,提着裙子飞快地奔了过去。
二人忙与她行礼:“小姐来了,夫人与五小姐在里屋呢。”
齐怡琴猛地顿住脚步,踌躇起来:她这样冒冒然冲进去,是要说什么呢?一个不留心,露出了心事,岂不是叫人笑话她不懂规矩,不知体统,不人不鬼?
“……小姐不进去?”她一直呆呆的不语,弄得桂妈妈两个极其诧异起来。
忽然,屋里传出尖酸刻薄的喝骂声,随即是瓷器之类的东西砸到地上的破碎声。
然后,迎面撞见五小姐捂着脸,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出来。因她的衣袖把大半张脸给遮了,也看不清她的详细形容,估摸着是在哭,而裙子下摆处,竟然滴下几滴水珠儿来。
她跑得极快,直接越过了台阶旁的三人,往院子外奔去。
贴身伺候的丫鬟落英亦是赶紧追上去。
“荷锄,”齐怡琴望着她们主仆二人远去的背影,呆了呆,忙吩咐道:“你追上去瞧瞧,五姐回她院里便罢了,不然……好歹看着些儿。”
荷锄情知事情不小,领命追去。
这边厢,齐怡琴才整了整衣衫,掀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