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玉中呵呵一笑,眼光瞟向甄钰上下打量道:“这位是——”他偏着头思索,秀气的眉尖蹙了蹙,忽然笑道:“我想起来了,是你的远房堂弟是不是?叫,叫——”虽然那天金玉湖一行梁玉中也见过甄钰。但他那天注意力完全不在上头,且甄钰那日满头珠翠。脸上又化了妆,此时又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居然一点也没把甄钰认出来!
“堂弟克真。”甄克善笑道。
“对对对,克真!咱们元宵那晚在城楼见过的。你还记得不?”梁玉中一拍脑袋笑道,眼睛亮亮的,期待的望着甄钰。
甄钰忍不住咬了咬唇,笑嘻嘻道:“当然记得!”
“下次跟你哥哥一起出来玩啊!”
“好啊!”
甄克善重重咳了一下,笑道:“瞧。世宜兄过来了!”
甄钰、梁玉中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果然见一行六人从远处走过来。计世宜换上了浅灰色的囚服衣裳,戴着枷锁镣铐。押解的四名公人穿着蓝布公服,腰佩宝剑,另一人体格健壮,穿着藏青短打,默默走在计世宜身边,身上搭着两个大包袱,想必是计侯爷求了恩典让一路跟着照顾计世宜的仆人。
梁玉中面色微变,目中射出忿忿的光,甄克善和甄钰见了计世宜这副模样,与前几日的光鲜对比简直云泥之别,两人心中也有些凄然不忍。
一朝落魄,竟至于斯。
“世宜!世宜!”梁玉中跑出亭子向计世宜扬着手叫着。
计世宜抬头看见他们,有一刹那的怔忪。他的目光轻轻移动,落在甄钰的身上时,眼睛不由亮了亮,露出几许深思。
甄钰不经意对上他的目光,眼睛一眨避了开去。眼前这人虽然穿了一身囚服,戴着手镣,头发也披散在肩上背后,但他的面色依然如常,深邃的眸子中透出的目光沉静得如同一潭深水,就那么挺直着脊背坦然站着,面对着他们,丝毫不觉得羞愧低人一等。
“小公爷、甄二爷!”领头的公人谄媚着上千点头哈腰。
“解开!”梁玉中指了指计世宜身上的枷锁铁链,语气带着满满的不善。
领头公人回头一个眼色,立刻有人殷勤上前照办。
“小公爷放心,这儿是上京,须得做做样子,等出了上京地界,小人知道该怎么做……”那公人极为上路的低声陪笑说道。
梁玉中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点点头“嗯”了一声,睨了他一眼吩咐道:“我们兄弟几个有话要说,你们退一边候着去!”
“是、是,”公人谄媚,又有些为难道:“这儿是上京,那个,耳目众多,还请小公爷——”
“行了,不会耽搁你太多时间!”梁玉中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公人嘿嘿笑了笑,手一挥带着众人远远的退了开去。
计世宜理了理散乱的头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目光转过三人淡淡一笑:“梁世子、克善兄,没想到你们会来送我!还有这位——”
“是克善的远房堂弟,叫克真。世宜,你,你还受得住吧?”梁玉中一脸的关切和复杂。那枷锁和铁链,他看一眼都觉得恶寒。
计世宜向甄钰略点点头算是招呼,然后望着梁玉中,目光沉静如水,他缓缓点头道:“没事,不就是充军吗?过个三年五载也就好了!”
“世宜兄,西北正是用人之际,凭世宜兄的出身,没准还可以大有作为!说不定,这正是个机会!”甄克善忍不住道。
“也许吧!”计世宜嘴角扯出一缕嘲讽的笑容,道:“可惜在下功力学识太浅,不敢存那个心!倒教克善兄见笑了!克善兄,这种话从此休也再提。”
甄克善想到他的情况,嘴动了动,有些讪讪的笑了笑。
“世宜,到了那边独自珍重。西北那么乱,立功不立功打什么紧,保命最要紧!”梁玉中又道。
“多谢梁世子关心!”计世宜抱拳笑了笑,他瞟了甄钰一眼,忽然又道:“我想跟克真兄弟单独说两句话,不知可否?”
梁玉中和甄克善都是一怔,一起望着甄钰。甄钰也满腹狐疑。点点头笑道:“请世宜兄指教。”
“我们上那边说!”计世宜一指不远处的折柳亭。
“好!”甄钰点点头。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去的背影,梁玉中不由抽了抽嘴角,眼中露出怪异之极的神色。甄克善想了想,自己觉得想到了原因何在,便向梁玉中说道:“也许是……”他觉得,计世宜应该是因为那天撞倒甄钰的事情向她道歉。
“甄姑娘,我没想到姑娘会来送我。”计世宜轻轻开口。
甄钰斜睨了他一眼,心里十分不是滋味,似笑非笑道:“怎么?计二爷嫌我不配?”
“岂敢!”计世宜低头望望自己,自嘲道:“现在别人不嫌我就了不得了。我还敢嫌别人?”
“玉如意不是你打碎的,对不对?”甄钰轻轻开口。一脸的平静,黑如琉璃似的眼眸凝着他,有清清浅浅的柔光流转。
计世宜沉默,似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她会这么说。
“你为什么要认?”甄钰低问。
“甄姑娘。玉如意是我打碎的,我自该认罪。这话姑娘不要再跟旁人提起,否则,会影响姑娘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