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先着舀了一盆水搁着跟前,取着边儿上的鲜菜,摘好了的就放着里头,“六嫂,摁你这说的,我大伯他们就是要搬屋子了?”
刘氏坐着她身旁儿,低着头帮着挑拣,把个菜叶片子上有着虫眼的揪掉,“啥你大伯,谁啊?”
秀娘笑笑的,过手把菜叶往着水里压一压,“六嫂,难不成楚戈还多着几个哥弟么。”
刘氏听了笑叨着,“嗨,我寻思着是谁咧,你这叫着人儿了我倒没回过味来。”
秀娘笑着,“那楚戈的大哥我不得叫着大伯呀,早先不是说着他们在上阳村有间屋子么,咋还搬屋咧?”
刘氏把手边的挑完,把自个儿的那篮子菜提着手边,“哎,不是搬屋,是还莫搬屋,他们倒是想着勤,可也得人儿屋主愿意给腾地儿啊。”
秀娘这边的没多少就摘完了,她把木盆子挪到一边,让着菜搁水里泡着会儿,过手帮着刘氏挑拣,“那我大伯他们住着好好的,干啥想着搬屋咧?”
刘氏说着,“这不那老大家的仨月前给怀上了么,嘟囔着一间破屋子挤着了四五口人怪着难受,喊着要住大屋子哩。”
秀娘听着点点头的,心里对她这个没见着面儿的大姆(me)还有些子佩服,要知得人儿那可着是跟公婆住着一块儿咧,像换着大屋这件事儿,说大不大说小的,可着也不是你一个家媳儿俩嘴皮子上下碰一碰,说着想换就能换的。
自家男人儿和公爹这块儿先着不说,就单单是家婆那关就不好过,本着媳妇与家婆就是天底下最最合情的对头,就像着是铁锤和铁砧,菜刀跟案板,俩个儿是离着谁都不好使,处着一块儿了就硬碰硬。
可着瞧瞧这位,秀娘说叨着,“看来楚戈这大嫂还挺招家里疼的哈,说着啥就是啥了。”
刘氏咧的个嘴,“也就你这想的,人儿那可着是扯了个屁股帘儿当大旗子使呢。”
秀娘说着,“哎,这有啥么,人儿有着娃子了,可是要精细些,要真是的使小性儿摆大谱也莫啥。”
刘氏听了使小劲儿的捣着她的胳膊,完着瞅瞅院外,刚着被秀娘喊着进屋了,就莫关门,她小着声儿说叨,“哎呦,你知得个啥呀,你家那大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听着刘氏说叨的,原着楚戈的大嫂是个大户的二人(小妾)所生,叫那户的老爷指给了楚家大哥当正妻。
本着穷家落户的能娶着这么个金贵的儿媳妇,楚老爹他们也觉着面儿上有光,刚进着门时就啥活都莫叫着干,想着让人儿过着惯了些,再喊着忙活家里的。
其实说句实在话,人家那大嫂是大户的出生,虽说不是正房生养的,倒也还识点文墨知得礼数,可先着婆家里不给叫着作活,后着要叫了人儿动弹可是难了,过着惯,过着惯,可不给惯着过活的娇气咧。
那茬楚戈他娘没少的在外人儿跟前埋怨自家的大儿媳,念叨着还是老辈儿人说得好,娶媳儿要娶破草屋,嫁女儿要嫁高瓦屋,这娶着穷家女进门,人儿会知得好,会念着有吃有住的好着过活,忙活家里的叫着婆婆省心,伺候大小的叫着公公顺心。
这前年的,那老大家的头胎生着了个女娃娃,这可算是撞着楚戈她娘的堵头上了,这回的人儿可没给着好脸色,见天撇嘴大白眼儿的对着人儿家。
好着那老大家的还算着识事儿,自个儿差着理儿,就莫得再跟进门那阵子一样,随着也老实的伺候公婆了。
可现着人儿又有了,她婆婆就喊着个老产婆来摸胎,人儿那给说了,这胎保准的是男娃娃,那老大家的可不又作大了么,在家就说啥是啥了。
刘氏撇撇嘴,“妹子你说,就她家那男人,就给着人儿在大宅子里做个长工,干点的杂活啥的,这一个月拿着的工钱能养活几口人儿就不错了,可着还能剩着多少啊,就你大姆见天喊着要住大屋子,那叔婶儿老俩口也是随着她,这、这真是的。”
秀娘听着了,手下续着摘菜,脸儿笑叨着,“瞧着楚戈他兄弟俩还挺像的,可着我那大伯子就是在外头忙活点,干着累些多讨点钱,回着家了不就松劲儿了么,谁叫着人儿支着这一大家子哩。”
刘氏觉着秀娘笑的不诚心,要摁着秀娘说的,就得这样讲,楚戈以前不也见天的奔活么,又要照顾年小的弟妹,还要忙活着家里的事儿,好着人儿那家里还有老爹老娘照应着,忙活的累着了有啥呀。
她瞅着秀娘笑的,好着楚戈这愣小子可算是找着个知得疼人儿的了,完着刘氏又说着,“哎,我刚就寻思着这个,你说的那老俩口要是不赶着楚戈走,你们这会儿不得帮衬着啊。”
秀娘听了暗自笑笑,她这六嫂可着会说,好着楚戈是搬出来了,不用趟这趟子浑水,要不他们还得给人儿家吃苦卖力的挣房钱,完着就没他们俩啥事了,保不准连句谢谢都捞不上,她可还没好到那份儿上去。
再着她就一直没明着,这都是自个儿的儿子,她的公公婆婆咋就这样儿偏心眼儿哩,得亏的碰上个厉害点儿的儿媳,可着是气气这老俩口,要不他们还不知得谁好谁坏,反正楚戈被喊着到下阳村过活这件事她一直炖着火,心里也没想着个好的。
她把揪出来的菜叶子拨拉到一块儿,等会的喂着家鸡儿吃,“六嫂你说的,这要是楚戈真想着要帮衬的,估摸着人儿还不让的,谁让咱是楚‘戈’咧。”
刘氏知得秀娘是拿老大家的说事儿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