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爷眼睛一亮,不觉点头笑道:“这倒也不失为一个主意。”织造府每年生产的布匹除了宫里御用、上用,还有一大部分是专门用来出口的,谢家跟外国人打交道比他们可有经验多了!有谢家帮忙,至少底气上会足一些。
只是不知,谢家因此会不会看轻了他们姚家?毕竟,两家才刚刚结为亲家,交情还不是很深。
“慧儿会先试探一下谢家的态度,然后再同林掌柜商量斟酌着办此事。依慧儿的主意,虽然咱们有事求到谢家头上帮忙,可总不能给他们一种低三下四巴结恳求的感觉,咱们姚家,可不是那样的人家。”
而且,姐姐还在谢家生活呢,谢家上下若因此看轻了姐姐,姐姐将来的日子还怎么过?姚存慧心中如是想道。
“慧儿此话正合爹爹心意!”姚老爷心怀大慰,眉目舒展不觉微笑着连连点头,语重心长说道:“慧儿要始终记住,不卑不亢方能得人敬重诚服,低三下四的巴结讨好只会令人心生轻视而不齿!谢家的势咱们可以借,但绝不能自降身份,如此,双方的交往方能长远。切不可将姿态放得太低,自贱者人亦贱之,就是这个道理。”
想当年,他娶了云相家的女儿,云家一家人无不认为姚家携恩求报,对他极为蔑视不齿。他就是靠着不卑不亢、刚柔并济八个字,终于获得云家的接纳和云相的首肯,成功的借到云家的势,将生意越做越大。在云氏过世之后,云家也并不曾对姚家疏远。
那个时候可比如今难熬的多了,每一步都要费尽心思琢磨,每一次出手都要恰到好处,既不令人觉得失礼亦不令人觉得有心巴结,其中分寸的拿捏、人心的猜测、事情的推断,一分一毫都不可出错,他也从来没出过错。
别人错了,大家一笑置之,没准还因此而传为一段名人轶事;他出错,便是一场笑话!谁叫人家都是底蕴深厚的高门世族而他只是一介商人呢?
他清楚的记得,那一年云相奉旨赈灾安徽,粮食却在半路上被突然爆发的山洪尽数摧毁,是他将姚家全副身家压了上去,倾囊而出相助云相,将所有粮食火速运往灾区,不够的花重金购买。
粮食终于赶在赈灾期限的最后一天到达,当时,灾区群情激昂,民众情绪暴躁,府衙已经被愤怒的群众团团围住,如果再晚一天,谁也不知民众暴动起来会发生什么后果。
正是此事之后,云家一家人方对他有了彻底的改观,真正的接纳了他。云家人很清楚,奉旨办事不力的后果是什么,高高在上的那一人是不会听什么山洪暴发、自然意外无能为力之类的解释的,罢官下狱,那是最轻的处罚。若被有心人趁机牵连陷害,抄家灭门也不是没有可能。
有了云家明里暗里的帮助,姚家的生意才得以畅通无阻的在北地迅速崛起并扩展,最终达到了今日的局面。
可是今日,又将面临一场新的考验了!
“慧儿明白,谢爹爹教诲。”姚存慧恭声答应,心底对姚老爷的话深以为然。
“慧儿说要买地?可是有什么主意了?”姚老爷又笑问。原本他是没有兴趣听的,可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觉得很有必要听一听,因为这个女儿,总能给他以意想不到的惊喜。
姚存慧精神大振,笑着说道:“慧儿并不曾想过买金陵的地,诚如爹爹所言,金陵的地一来太贵,二来有钱未必买得到,不是上上策的打算!慧儿想要买进的,是湖乡一带的地。”
“湖乡?”姚老爷愣住,脑海中似乎从来没有过这个地方的印象,他思索了半响方迟疑道:“慧儿说的,可是太湖东南面的那个水乡泽国之中的湖乡?”
姚老爷到底是读过许多书的商人,想了一会儿居然想起有这么个地方。
“正是那里。”姚存慧高兴的点点头。
湖乡,后世应该称之为湖州,是太湖之畔有名的鱼米之乡,曾有民谣传唱“苏湖熟,天下足”,其中之“湖”便是指的湖州,其鱼米富庶从其中可窥见一斑。
然而,那是后话,此时的湖州,诚如姚老爷所言,乃是一片水乡泽国的荒芋之地,居民稀少,一片荒凉,若非大运河从旁经过而又紧靠着太湖,想必姚老爷也未必记得这个地方。
姚存慧从地域志中翻开到此处心中一惊大感意外,没有想到富庶的湖州竟然是这样一幅荒芜模样;继而,她的眼睛又是一亮,怦然心动,这是老天给她的绝好机会,将荒芜变为粮仓的机会,不是吗?
“那里的地,买来了又有何用?”姚老爷觉得甚是荒唐,有些怪嗔的盯了姚存慧一眼。
如果不是先前她出了那样一个好主意,姚老爷这会儿定以为她没有睡醒跑来自己跟前胡说八道,是定要训她几句的。
“爹,您先听我把话说完。”姚存慧说道:“那儿是一片水乡泽国没错,可是只要将水排干了,岂不是很好的良田?要知道这一年年下来,那里的杂草生了又死,死了又生,一层层腐烂堆积,土壤不知道有多肥沃呢!种植水稻正正合适啊!而且,那儿也是南方,气候方面肯定没有问题,交通上又靠近大运河,正是天时地利具备,那个地方,迟早会成为人人抢手的好地方,爹,如果现在再不出手,过得三两年恐怕就晚了呢!若是现在下手,要花的银子并不多,一旦将来成功了,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姚老爷不禁也有些心动,身为一个商人,他比旁人更明白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