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地写着,五十文,每斤!
半夏倒吸一口凉气。
五十文意味着什么,这个时候的猪肉,价格大约是十五文左右一斤,而在外头买的黄豆,约莫是七八文,当初跟庞老板买的时候,更是因为需要的量大,一度降到六文。
现在却是要五十文一斤!
这更是意味着,需要一百二十文的黄豆,勉强能够做出一斤腐竹,虽然腐竹也不便宜,但需要那么多的人工,还有竹筐、包装……
生产越多,赔得越多。
难怪刚才他一脸的笑眯眯,原来是在这里等着他们。
苏有礼完全愣住,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会出现这样的问题,但此时摆在这,却由不得他不信了,“庞老板,五十文一斤的黄豆,会不会太贵了?”
刚才林飒跟张留俱都没有瞧见价格,只是看着他们面色不对,如此一说出来,眼珠子都要凸了出来。
庞老板刚才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此时却是冷下了一张脸,仿佛刚才的笑不过是贴上去一般,“苏老板,这做买卖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方才不说价格,我也应承了这样大的量,莫不是来消遣咱的!”
他反而还有道理了?
半夏深吸一口气,见他一脸的有恃无恐,看着桌面上的东西,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掉了什么,一丝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却又抓不住。
心已经有些乱了,“庞老板这豆子卖这么贵,也难怪的要关着门。”
庞老板显然不想应承他们了,“我这也困了,要你们实在是不想买,恕不远送!”
赶人的意图已经很明显。
苏有礼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张留却是愤怒异常。
就是林飒也是面色有些变,“庞老板。这黄豆卖到五十文一斤,怕是不太厚道吧?”
庞老板此时谁也不看,看着林飒的表情也有些不对,良久叹息一声。“林老板,今时不同往日,我难不成的就想撕破脸?这做买卖的事情哪里有什么厚道。这小丫头说关门,我也实在是没有法子,说不定过不久,多少银子也买不到粮食呢!”
“还请庞老板直言?”林飒依旧不温不火。
庞老板压低了声音,“听说,世道不太平。”
林飒眼神一闪。
说完那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之后,庞老板就不再吭声,只一口咬定了价格。半夏这边自然不能想让,谈不下去,也只能出来。
张留依旧还是骂骂咧咧,“狗日的,长得那一身肥膘。刚才我就该揍他,为何拉着我!”
苏有礼面色有些苦,眼神迷茫,“说来他也没有啥错,只不过是做不成买卖,日后跟人相交,还是需处处当心。也是我的不是。”
他说的是这个理,但半夏总是觉得没有那般简单。
林飒自然想跟着出来,“苏三叔,既黄豆如此贵,你们做腐竹的,怕是要少做一些了。等这阵子过去,没准这小子还要求着你们买呢!”
话是这样说,但他却看得出几个人的神色很是古怪。
半夏皱眉,“我们倒是也想,只可惜已经跟别人签了供货的契……”
从家里忙着出来。此时一折腾,浑身又乏又累,林飒把他们带到一家铺子,到了楼上,又热心地叫了吃食。
但现在谁也没有胃口吃。
半夏扒了一碗饭,话头还是绕回了刚才的事,“爹,张叔,咱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在来的时候已经让大伯跟三伯各处去收黄豆,没准能有一些,我们暂且还不走,等下就四处打探看有没有别的铺子也有黄豆卖的,不过我看庞老板有恃无恐的样子,这一点希望怕是不大,而后看能不能找到唐老板,说说咱的困难,那个契能不能供少量一些……”
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什么都需要试试。
无油无盐地吃了饭,张留苏有礼跟伍良平,分头行事,半夏一个姑娘家不好四处晃荡,就留在这等消息。
林飒起身的时候,略迟了些,声音很弱,“半夏,你大姐……她还好吗?”
说这话,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半夏见他眼底的隐痛,也爱莫能助,谁让那事情从一开始,就有些偏离想象呢,于是点点头笑了,“大姐很好,丫丫已经半岁了。”
林飒微不可查地叹息,像是放下心,又像是遗憾,吐出“那就好”几个字,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半夏端坐在桌前,杯盘狼藉已经扯去,或许是因为林飒跟这店熟悉,有伙计殷勤地上了茶,“姑娘慢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半夏此时却没有什么心思,从这雕花窗可以看到外头的街道,人群熙熙攘攘,四处奔忙,她却有心事。
刚才林飒如此问,她又该如何回答?乌梅现在看着倒是还不错,但伍家几代单传,现在生的又是丫丫,婆母身子骨不好,大姑子刁蛮厉害,虽不在一处,但到底都是隐患,谁知道那一日就会爆发出什么来。伍良平对大姐倒是好,但他也太孝顺,有些事情真的说不清楚,不说孝顺不好,但什么都要听娘的,也实在……
要当真的是好,乌梅一个新嫁的姑娘,离娘家如此近,这两年回娘家的次数,都不超过三次。
何况那老太太平日里几乎不出门,不跟外头的人说,说出来的话难免有些古怪,乌梅又能如何?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家没有些破事呢,现在说什么都是迟了的。
自己何尝不是如此,现在只不过是有一点家业,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