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在屋子里收拾东西。
就是这么两间矮小的屋子,看着似乎空空的,满满的都是回忆。
从李氏过门之后,就住在这个地方,一晃眼就是十几年岁月,这屋子也渐渐地破旧,那头顶上一层竹篾编成的网般的棚,是苏有礼怕她被头顶掉下来的东西迷了眼,那四周的抹平的新泥,已经新的叠着旧的,也不知道抹了多少次,那墙根下的老鼠洞……
她手头上拿着的小衣裳,不过两个巴掌大小,是远光小时候穿过的,然后是半夏,再是谷芽儿跟远晨,当初一下出来两个,差一点顾不过来,想到当初那情景,艰难得都想要掉眼泪,伤了身子,苏钱氏也不给请大夫,坐月子的时候还是牛岭的大嫂提了一篮子鸡蛋,在这边守了半个月,人才缓过来。
以前的苦日子,如今回忆起来,却也是能够笑着的。
谷芽儿现今都已经是个姑娘模样,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李氏这样摸摸,那样看看,什么都舍不得扔掉,干脆就一样样地叠起来,放进藤箱中。
听着外头谷芽儿带着丫丫跟远雷笑闹的声音,李氏的笑容又加大了几分。
这就准备搬家了。
曾经过不下去的时候,曾经被苏钱氏为难的时候,她无数次地想过要离开这个地方,分家或者干脆不住在这了,宁愿出去住一个茅草棚子,也心里爽快一些,没想到这就要搬家了,她心里却是浓浓的不舍。
这种又是甜蜜又是心酸的情绪左右着她。
李氏已有细纹的脸上。一派平和。
从窗户瞧着外头作坊的热火朝天,那即将要搬进去的宅院……
时间缓缓流淌,他们每日每日都过得忙碌,不管是当初卖豆腐的时候,还是之后作坊一开始运作之时。哪怕就是现在,城里的作坊,镇子里的铺子,县里那酱菜园子,没有一样是不需要操心的。
她并不后悔。
儿女能干懂事,夫君疼爱敬重自己。公婆已经分开居住,苏钱氏提的要求也并不那么过分,她应该知足。
忙碌一些,反而能够让人心安。
闲下来的时候她偶尔会想,总是住在东望村。仔细一想,依旧还是这样的屋子这样的生意,要不是儿女一日日长大,她几乎觉得今天跟昨天,似乎并没有不同。
但一转过身,又发现,什么都已经改变了。
“半夏娘,你这头东西可收好了?”
是孙氏。眼眶红红的样子,从乌梅的事情过后,她就没有缓过来。甚至比当初跟苏钱氏一并过日子的时候还要苦相一些。
眼窝都有些抠了。
李氏心里大惊,这才几日工夫,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二嫂,你怎么?”
孙氏嗫嚅着嘴唇,怎么都挤不出一丝笑来,干脆就放弃了。“你这头都整理得好好的了,我倒是也想收拾。咱们的地方挨在一块,但这手怎么的就是不听使唤……”
李氏仔细瞧了瞧她。喃喃说道:“二嫂,你也要看开一些,乌梅这事情我们是都不想,而今不是还没有消息吗?那就是好消息。”
说到这,她见孙氏神色恍惚,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她说的话,李氏想拍拍她,伸出去的手又有些犹豫起来。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她知晓孙氏的性子,最是喜欢瞎想的,问又问不出来,只能干着急,脸色却不能变,要不然孙氏又该以为自己对她烦了,就继续说道:“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不为你自己想想,难不成你也不为儿女着想?”
这儿女就是她的命,还有苏有义。
孙氏这辈子,心里想得再多,想到自己的时候也终究有限。
听李氏这样说,她才有些反应,“我有时候也是恨自己,就是忍不住地多想,晚上闭着眼睛,怎么都睡不着,半天也是,这人不睡觉了哪还有一个好的,今早上我都忘记了给远雷喂粥,我压根儿就不记得这事情了,幸亏谷芽儿给他吃了东西,你说我这还是当娘的人吗?我看我是活不长了。”
这一句话唬得李氏脸色大变,“好端端的人怎么这样想,我看还是让小大夫来给你开两剂安神的药就行,我说句不好听的,现在索性就当没有什么事情,你要硬朗一些,等乌梅找回来了,要是你变成那个模样或者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她还能活?何况她又是女子,这样出去哪怕就是找回来,人是没事了,到底是流落在外头,就不会有风言风语,她的日子比你难过多了,你可要好好保重,给她撑腰。”
李氏句句都是在劝慰,让孙氏别想太多。
孙氏却时不时地走神,根本就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李氏多说几句,孙氏眼泪就掉下来,不停地哭。
不多久就回到自己屋子。
等半夏过来找李氏的时候,她就是那样一副着急又无奈的模样。
“娘,你在为二伯母操心?”
谷芽儿撇撇嘴,嘿嘿笑着,“姐你说啥呢,二伯母都是做外婆的人了,需要什么操心的,我就不需要你操心!”
半夏瞧着谷芽儿长大了依旧肉嘟嘟的脸蛋,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捏,“是,不需要操心,你还是少吃一点,还有,过两日咱们搬家,远晨又要回来了,到时候我看你上回的字被他问的时候,你可别来找我。”
“我不怕,远晨说了,我已经认得好多字了,这次不考,我要带丫丫跟远雷啊,他们最听我的话了。”
难怪这般有恃无恐。
李氏已经习惯了半夏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