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艰难,机缘难寻。
谢摇篮知道自己运气有几斤几两,不会放弃这份难得的机缘,即便会踏上一条和以前截然相反的大道之路。
她告诉自己:恩人是为了自己好。
谢琅终于受不了她软糯又忧伤的视线,扬起凤眼,硬邦邦丢给她一句:“坚持本心既可,谁也勉强不了你什么!”
谢摇篮一愣,面上浮现浅浅的欢喜。
二人在此处呆了半年的时间,谢琅故态复萌,常常忍不住讥讽谢摇篮学得太慢,资质差得和没有灵智的草木石泥有得一拼,谢摇篮就仰面看着他浅笑。他如果说得太严厉了,她就伏在膝盖里闷上一会儿,然后起来接着学。
他那时候态度糟透了,就像是故意吓唬谢摇篮一样,不惮将他自己最差劲的一面展示给她看,像是希望她快些知难而退一样。
从心底讲,他真的无法接受她,大道之路本该独身前进,即便道侣确实是能寥寥解除些许的大道寂寞,到最后也只会变成一个极端麻烦的存在。
这些事情他看到听到的都不少,例子也能随手拈来:比如仙东界那位手弑夫君,以勘情劫的冲虚宗大师姐素海心。
谢摇篮似乎知道他的想法,从那日之后,她再也没有坦露过自己的心思。她默默地学习玉简,一卷接一卷得通透领悟。她似乎很适合禅修之道,起码她修行的速度比谢琅所见的禅修都要快上很多。
谢琅也收起了对她资质的恶意嘲讽,偶尔指点她一二,她皆能很快领悟。
那日她在修行,他则撩袍随便坐在洞府门口,曲起一只腿,手放在膝盖上,仰头看着云中繁星。
谢摇篮修炼完毕,轻手轻脚地来到他身边,什么也不说,屈膝就往他身边一坐,欢快地看着他,谢琅觉得,如果她背后有只尾巴的话,肯定会摇得欢快。
想象中这个画面让他冷峻的眉眼微微舒展开来,他问道:“怎么了?”
“我已经恢复到练气后期了!再等等就可以筑基了。”她道。
他轻轻唔了一声,心情好地揉了下她的头发。
“恩人,你在想家吗?”谢摇篮蹭了他一下,柔柔问道。
谢琅垂着眉毛,睐起一双凤眼:“你怎么知道?”
谢摇篮不说话了,她沉默地陪着他一起窝在洞府门口看星星,她身体很暖,虽然没有挨着他,但是还是有一股淡淡的暖慢慢向他涌来,像是一朵初春的花上的暖意,正在安然徐徐绽放。她就那么静静坐着,令他焦躁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后来她困了,就枕在他袖子上睡着了,很乖巧地和他隔开一段距离,不去碰到他。
他渐渐对她不是那么严厉了。
毕竟是以后的妻子,以后可能要日日相对,让她太害怕自己实在不是一件聪明事,若是像族中小辈那般缩头缩尾,他怕是会更为厌烦。
谢摇篮的变化起于那个时候。
只是天天和她待在一起的谢琅并没有立刻察觉,渐渐的他发现她朝他撒娇,软软叫恩人的次数少了。以至于每次都令他觉得弥足珍贵,心头都会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欢喜。
渐渐的,他也觉得自己不是那么讨厌她了,她性子温软,甚至能包容他最糟糕的一面。谢琅对于自己脾气再清楚不过,他性子差劲起来,连身为他小辈的天狐族长都想以头抢地。谢摇篮资质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是在禅道之上悟性非常好,以后飞升至上界也不是什么遥遥无期的事情。
论外在的话,她虽然不是修真界那种常有的绝色美人,但是细看的时候也很顺他的眼,尤其是一双浓黑色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洒满了黑色的曜石碎片,透出一股温柔良善的味道,而她在洞府外睡着的时候,他抱她回到洞府之中,该碰的不该碰的都碰到过,……很合心意。
时间是个奇妙的东西。日久生情的滋味像是在酝酿一壶上好的灵酒,渐渐地他能嗅到溢出的灵气味道,甘甜清香。
他犹豫几天,决定开始接受她,真正将她当做妻子看待。既然天命如此,那就顺乎命运吧。
半年时间眨眼即到,他们离开了那个禅修洞府,那时候谢摇篮受到的禅修影响已经渐渐显露出来了。
快要接近有人烟的地方的时候,她在猎人的捕兽夹里捡了一只公狐狸,姜黄色的毛,耷拉着耳朵,后爪被夹得血肉模糊,蔫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觉察到他的接近,那狐狸浑身毛都炸了起来,害怕得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谢摇篮伸手将那捕兽夹掰开。那蠢狐狸依旧瑟缩地挨着地面,连动都不敢动,谢摇篮伸手给它顺了顺毛,从耳朵根揉到下巴,又挠到尾巴梢,她手上凝聚着灵气,那蠢狐狸的伤口立刻愈合了个七七八八。
偏生那蠢货没有丝毫察觉,幸福地眯着眼睛趴在地上,尾巴晃得像只家养柴犬!
谢琅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好几声,谢摇篮根本没有丝毫察觉。谢琅冷冰冰将视线落在了那只狐狸身上,那蠢狐狸猛地一个瑟缩,然后竟然匍匐着往她裙子底下钻!
谢琅揪住它的尾巴,将它拎了起来,谢摇篮微微皱起眉:“你这是做什么?”
谢琅一愣。
是啊,他在做什么?吃一只蠢狐狸的醋?怨念她为什么有空给它顺毛挠下巴,一路上却没跟他说几句话?亦或者根本不许她接近任何其他的雄性同类?他什么时候对她有这么强烈的独占欲了?
等等,他纠结什么?她本来就是他以后的妻子,他不独占,难不成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