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妃在寺外,想要求见姑娘。”
青珂轻轻地走进佛堂,就见夷安正低头静静地数着佛米,上头有淡淡的香烟,佛堂之前,还有几枚小小的平安符供奉在一盏长明灯下。
“姑娘?”想着这几日在寺中,夷安是真的诚心祈福,斋戒沐浴,甚至不叫萧翎山上,只求清净,再看看夷安因吃斋变得有些清瘦的脸,青珂有点儿心疼,却知道这本该是诚心之事,便跪在夷安的身边,陪着她数那满满的佛米,竟觉得这山中清净,若能一直伴着夷安,也是很幸福的事情了。
从入京的惊心动魄,她是个丫头,没有什么能帮得着姑娘的,只能看着她在京中拼杀,自己在府中提心吊胆。
若可以,谁不愿意岁月静好?
“叫她等着。”夷安淡淡地说道。
“只恐……”那到底是皇子妃,青珂只恐夷安态度轻慢,与人诟病。
“她是皇子妃,也不过是名头好听,白板儿罢了。”夷安冷淡地说道,“我有品级,日后又要为郡王妃,她算什么?!”她冷哼了一声道,“我与她很熟么?这是不知在外头遇上了什么,来拜我的山头。”
她这些时候在山中对外界事不闻不问,就是为了心中平静,如今韦欢竟然敢找上山搅乱自己的祈福之心,不由生出了恼怒,冷冷地说道,“她不敢在此时生事,不然,就真是个蠢货了!”
“姑娘不喜欢她,就叫她等着。”青珂低眉顺眼地给夷安抿着衣角,小声儿说道。
说了这个,夷安就不再说话,只慢慢的继续手中之事,许久之后,眼见眼前已空,这才慢慢地起身,走到佛前,一个一个地抚摸过平安符,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来。
“这些天我心中虔诚,想来佛祖知道。”夷安将平安符收拢起来,转身叫青珂捧着,又往长明灯里添了香油,这才吐出一口气与青珂笑道,“这几日也算圆满,咱们明日下山,求母亲把这个给两位嫂嫂与小侄儿送去。”
吕氏虽然没有身孕,然而在夷安的心中却是一样的亲近,想着吕氏曾横眉立目地扬着兵器的模样,夷安不由弯起眼睛笑起来,与青珂怀念地说道,“嫂子们这也走了很久了,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两位奶奶只怕也想太太与姑娘呢。”青珂见夷安下巴尖尖的,身上穿着斋戒的袍子,越发清隽纤弱,便一笑说道。
“这个定是的,我是个多招人喜欢的人呢?”夷安此时也不怕叫佛祖天打雷劈了,很有些无耻地摇头晃脑。
青珂没有想到奉承了自家姑娘一句,就叫她抖起来,顿时忍不住笑了。
她是夷安从山东时的心腹,哪怕是从前被猜忌疏远,忠心一直未变。就算行止放肆,夷安却从不在意,见青珂笑靥温柔,容貌美丽,便摇头笑道,“你难得有这样活泼的时候。”顿了顿,一边带着青珂往外头走去见韦欢,一边温声道,“你与□□的终身,都在我的心里头。你放心,来日我定给你们一个好前程。”
她日后做个郡王妃,身份水涨船高,身边的丫头只怕也要叫人看着眼热,只是比起那些不知心中如何的,她还是想好好儿地谋划,免得误了这两个丫头的终身。
“姑娘在哪儿,我就在哪儿。”青珂却只温柔地说道,“只要姑娘叫我跟在身边做个老嬷嬷,我就知足了。”
“你们姑娘我自己都想嫁人呢,你竟心如止水?”夷安转头与青珂说笑,见外头还有一个高大的壮汉探头探脑,目中畏惧,形容猥琐,眼角微微一跳,却冷哼了一声,微微颔首道,“这些时候,多谢大人相助。”
这家伙是萧翎手下的偏将,萧翎的心腹之中除了唐天就是他了,夷安见过几面,自然是明白这是萧翎不放心自己的安危,叫他上山护住自己。
至于为什么没有叫英俊潇洒的唐将军担负重任,反而叫个模样儿不如郡王殿下的来保护,这其中种种小心眼儿就不必细表了。
这壮汉名为方铁牛,山中猎户出身,投军之后就在萧翎的帐下,因素来勇武忠诚,因此混成了萧翎的心腹,不然也不会被派上山来,只是此时垂着大脑袋,偷偷用眼角觑着夷安,这壮汉竟然抖了抖。
才上山就被一群女兵围住当做坏蛋暴打一番,不是夷安出现的快,铁牛大人就要成为死牛了。
龇牙咧嘴了一下,方铁牛却摸着手上的淡淡的淤青,看着立在夷安身边的青珂直了直眼,这才恭敬地与夷安说道,“能得幸护卫王妃,是,是末将的荣幸。”
他想再看青珂两眼,却恐轻佻,就低了头。
多温柔的姑娘呢?铁牛将军被揍成狗,还是这姑娘给自己温柔地照料,给他端水寻药,叫他的拔凉的心又暖和了。
当然,青珂姑娘唯恐清河郡王手下对自家主子生出怨愤之心,因此不得不现身照料的忧虑的心情,也不大好与外人诉。
有时不知真相也是幸福。
夷安目光如炬,自然看出了这小子的贼眉鼠眼,之后往后看去,却见青珂的注意力全在手上的平安符上,仿佛那就跟自己的命一样,不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仔细地看了看方铁牛,见他老实憨厚,这才记在心中,往另一侧的佛堂去了。
走到那待客的佛堂,夷安就见韦欢脸色发白地坐在堂上,面上掩饰不住的憔悴与焦急。
那模样看着有些不好,叫夷安微微皱眉,却不动声色。
都这样不好了,还上蹿下跳,这也忒敬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