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03-02
锦阳京的四月,并不多见春雨缠绵,日更一日地是惠风和畅、天高云净,故而即使不能出外踏春纵马、游河赏景,多数时候只能趴在窗沿,或者斜靠凭几,在莺声鸟语的陪伴下“静养”,旖景也并不觉得半点憋闷,只是偶尔会神游九宵外,猜测着一街之隔的少年在忙碌什么,一时计算起来有几日不见。
其实自从归府那日,虞沨随之后至,就再不曾来过国公府,只隔三岔五地让罗纹过来问候,有时捎来一个滋补的方子,或者几盒市集名坊的精致糕点,秋月赞叹——世子的小礼物总是很实惠。
姐妹们来得最勤快的是四娘,却不似前些时候总是烦恼着眉姨娘那桩事儿,旖景还想着是四娘不想让她劳神,主动问起,才知当真的风平浪静。
夏柯也说,据三顺这些时日观察,宋嬷嬷母子与那胡大夫依然没有接触。
总之这些时日以来,旖景的小日子过得相当悠闲,看上去十分放松。
但这一日发生的一件芝麻绿豆般地小事,却瞬间就引起了她的戒备。
大约申正前后,旖景倚着窗户发呆之时,恰巧听见廊子里一个小丫鬟与秋月在小声抱怨——
“今日真是撞了邪运,一双新绣鞋花了我好些功夫,才刚上脚,因着刚才应姐姐吩咐,往远瑛堂还早上玲珑姐姐送过来的盛放樱桃的雕花白玉碗儿,才出了院门,就被陈姨娘跟前儿的兰心撞了个仰面,若不是我情急之下扶了一把道旁的槐树,说不定连玉碗儿都砸碎了……姐姐你瞧,我这鞋子被她踩成什么样了?”小丫鬟将裙子往高一提,翘着脚让秋月看上头的污泥:“偏偏她今日火气还大得很,非但没有陪半句不是,还将我好一番刁难,说若不是急着去茅房,可得与我不依不饶。”
旖景本是闲闲一听,倒被陈姨娘三字引起了注意,微探着身子一瞧,认出那小丫鬟唤作铃铛——还是秋月监视莺声的时候,发展的那个小佃作,便将两人都唤到窗前,先问铃铛:“陈姨娘的丫鬟怎么来了咱们院儿附近?”
铃铛正沮丧着呢,无精打彩地回答:“奴婢也不知道,只见她急匆匆地像是从通幽庭的方向行来。”
通幽庭位于绿卿苑的东侧,其实是建在游廊后的一处植苑,里头有个不大小的鱼塘,正是与绿卿苑里的荷塘通流,每到盛夏,碧荫如遮,倒是个乘凉的好去处,只这植苑里并没有植种鲜花,这个时节景致并不比别处,又始终显得阴凉,倒是人迹罕至。
绿卿苑有处角门,与游廊相联,距通幽庭不过四、五十步,只角门并不常开,也就是或者下雨、或者酷暑,旖景去远瑛堂问安,才会通过游廊前往。
兰心今日从那头过来,到绿卿苑正门刚好有个折角,想是她匆忙之中,才与铃铛撞了个满怀。
旖景又问秋月:“你可知这兰心往日性情如何?我听四姐说陈姨娘最是与人为善,难道她的丫鬟倒是个跋扈的?”
秋月慎重地想了一想,十分肯定地回答:“要说这兰心,往常也是个好脾气,鲜少见她与人争执。”
这么说,今日这是事出反常?
更何况争执也就罢了,偏偏还冲铃铛强调了一句急着去茅房……
于是当酉初晚膳后,趁着散步的时间,因为这小小的疑惑,旖景别怀它意地就散得远了些,一直绕过了利氏居住的沧浪苑。
陈姨娘住的地方在沧浪苑后,一个方方正正地小院,也就三间屋子。
对于旖景这个“稀客”来访,陈姨娘是且惊且疑,连忙迎了入内,待要拿茶点来招待,生怕旖景嫌不干净,就有些迟疑。
旖景连忙笑道:“原本是听院子里丫鬟碎嘴,说今日冲撞了姨娘跟前的姑娘,特地来陪声不是。”
陈姨娘更加受宠若惊,她尚且不知兰心竟与绿卿苑的丫鬟起了争执,自然好一番自责。
旖景与了秋月一个眼神,秋月便拉了兰心出去说话。
旖景这才问道:“听姨娘刚才的意思,今日似乎去了通幽庭,那一处这时节还有些阴冷,怎么姨娘竟生了兴致?”
陈姨娘自是不敢隐瞒:“并非我想去,原本是下午时听兰心说起,二夫人遣人来转告,说让我去通幽庭里的亭子里候着,她有话要说……结果等了足有半个时辰,二夫人却没来,我才又回来了。”
旖景越发觉得孤疑——利氏就算有话要与陈姨娘私谈,大可在沧浪苑里,为何舍近求远去那人迹罕至之处?而且最后还让陈姨娘空等了一场。
“姨娘在那处可见了旁人?”
“并没有见到别人。”陈姨娘显然也觉得这事蹊跷,犹豫了一番,还是说道:“若是往常,有那些下人趁着闲睱,或者有去那边说笑的时候,可这些时日,府里琐事繁杂,自是没有人还会忙里偷闲的。”
“姨娘就不曾去问过二婶,究竟是为了何事?”旖景又问,正常情况下,陈姨娘没等到利氏,都会主动去沧浪苑过问一声的。
陈姨娘却摇了摇头:“我本以为二夫人一时忘记了,生怕误了要事,回来后想去求见的,结果听说二爷今日在……”
旖景就明白了,心说陈姨娘还真是个“体贴”人,若明知二叔在二婶屋里,还闷头凑上前去,便有了“争宠”的嫌疑。
这么一件小事,没头没脑,要说蹊跷,又实在揣摩不出个究竟,可要说平常,总又透着几分古怪,旖景回到绿卿苑,直到掌灯十分,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