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03-20
一更将尽,玉盘高悬天穹,游走在薄云星光里,悠闲着俯瞰人间万姓在这一个夜晚,诵赞庆贺这必然的圆满。
月色清透,星辉繁织。
但显然并不是人人会因这霁月光风心情愉悦。
申正从中秋宫宴归来,黄氏又忙碌着操持晚上的家宴,这时远瑛堂的宴席已散,似乎人人尽兴,唯有她觉得腰酸腿乏——白日宫宴上,不得不全神贯注地交际应酬,留心提点照顾首次入宫赴宴的利氏,防备着她言行有失,好在利氏自己也觉得拘束,并不敢与人多言,可没想到秦妃忽然刁难起旖辰,引得六娘顶撞。
那孩子自幼是个有主见的,又甚是寡言少语,并不会争强好胜,哪知今日竟会为旖辰打抱不平,以致被秦妃指责家教有欠。
这无疑让黄氏十分气闷,可她惯常了小心谨慎,又怎么会与秦妃争执,只好责备了两句六娘,规束她向秦妃致歉,不想那丫头今日偏就固执倔强起来,就是不肯服软,虽然秦夫人也不敢真得罪了国公府,从中转寰,但秦妃脸上颜色却一直不太好看。
而今日的波折还不仅仅这一件。
午宴之后,陪着太后看戏听曲儿,往常稳妥周全的许氏又出了状况,不知怎么着,一不小心泼了茶水,溅在了杨妃裙上。
尽管许氏失手之后立即挽救,反而是自己遭殃更多,杨妃裙上只染了些微,但也算失仪。
杨妃为人冷傲,见许氏与卓妃十分热络,只以为许氏是存心而为,便冷讽了两句,卓妃与她本就不和,闻言哪肯罢休,竟不顾宫宴上诸多贵人,与杨妃起了口舌之争,黄氏只好又上前转寰赔礼,息事宁人。
这事情竟然还惊动了太后,一意维护许氏,竟叫了身边管事姑姑提点杨妃——你身子不好,性情也越发急躁,多大点事就值得斤斤计较,既然如此,回去好好将息,就不劳你陪坐助兴了。
扫的是杨妃的颜面,却让不少贵妇侧目,虽然言辞间都是恭维,可神情里尽都有些妒色。
黄氏应酬起来就更加小心翼翼,一言一辞都得三思,几个时辰下来,只觉得精疲力竭。
回府之后,却还得操劳家宴,陪着大长公主赏月趣话,半点不敢透出疲乏态度。
中秋团圆之节,对黄氏来说竟像一场战役一般。
等宴罢席散,众人各自安歇,黄氏还得盯着仆妇们收拾善后,直到一切妥妥当当,回到和瑞园时,她已经觉得心力交瘁。
这会子周身无力地歪倒在炕上,问得卫国公并未回屋,黄氏且以为他还在书房操劳公务,吩咐下去准备宵夜茶点,不想玉芷去询问了一番,却说卫国公并未在书房。
难道今日中秋,他竟然去了崔姨娘那处?
饶是黄氏一贯“贤惠”,这时也忍不住几分哀怨焦灼,心里积累的怨气渐次旺盛,忍耐不住,顺手给了正跪在脚踏上用美人锤替她缓解疲累的小丫鬟一个耳巴:“这么重手!”
十余年间,这还是黄氏第一次对下人动手。
虽说耳光并不太重,但那小丫鬟也惊成了木桩,半响才回过神来,慌忙匍匐在地哭求主子饶恕。
蓝嬷嬷端着一碗雪梨糖水进来,瞧见这情形,连忙拉了小丫鬟出去,草草宽慰了她几句,折身进来,又与了玉芷一个眼色,自个儿拿起美人锤替黄氏敲打着小腿,陪笑说到:“夫人今日是累着了,今年事本就多,当真多得夫人操劳。”
黄氏半打身子斜靠在隐囊上,眼睑微阖,长一声短一声地喘息,直到情绪略微平和,才无精打采地问道:“风儿呢,让你盯着她的,她可还怨着我?”
蓝嬷嬷摇了摇头,将笑容更是放得柔和了几分,手里起起落落,力道均匀:“夫人大可不必担心六娘,她是您十月怀胎的亲生,还能与您离了心?早忘了宫宴上的事儿,从远瑛堂回了屋子后照样拿着卷书看得入迷,不是奴婢夸口,若六娘真是男儿身,必然前途无量。”
黄氏却不以为喜,反而将眉头拧得更紧:“已经是个书呆,半分不懂世事人心奸险,偏偏三郎倒是个淘气的,启蒙都多久了,一笔字儿还是歪歪扭扭,国公爷时常斥责。”
“国公爷对三郎严厉,也有好处。”蓝嬷嬷只好说道。
“对了,原本答应了宋嬷嬷那事,罗大家的在庄子里也待了些时候,一个是八娘身边总不能没个管事嬷嬷,另外风儿的乳母身子不好,我也早起了起心让她回去养老,你看着罗大家的可还合适?”
蓝嬷嬷早将罗大家的忘在脑后,黄氏冷不丁这么一提,想了一阵才将人名与人脸在脑子里对上号来,只她一早收了底下婆子的好处,答应要荐进来给六娘做管事嬷嬷,这时沉吟片刻,才又说道:“那婆子心眼灵泛,却是个贪婪的,难免浅薄,倒不如宋嬷嬷深沉,依奴婢看来,不如让她侍候八娘,横竖八娘子柔弱,也不在意这些。”
黄氏委实也不怎么看好罗大家的,本就不愿意让她在六娘身边,心下对蓝嬷嬷的建议甚以为然,又提起崔姨娘:“这段日子她可还老实?”
“贱人也就只有那些哭啼的手段,成日家病病歪歪,看着都腻歪。”一提起崔姨娘,蓝嬷嬷直眉立目,很是不屑。
“可别小看了她,若非她在国公爷耳边吹了风,怎么就特意提醒我要将三娘领出去露面儿?”黄氏冷哼一声:“三丫头这些时日没少寻事挑衅,我知道她是不甘,之所以没理会,全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