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侍卫回禀:“多亏是慢行,应是无礙,但只不过殿下这样子……”
“扶上来吧。”旖景只好妥协。
秋月与夏柯也连忙去车门处帮手,因是国公府规制,旖景所乘的马车倒也宽敞,眼下四人并不显局促,不过三皇子身份尊贵,自然不能扔他躺卧厢板,旖景连忙让位,示意秋月与夏柯将三皇子扶上靠壁的软座。
两个丫鬟却甚是吃力,咬牙才将三皇子扶入马车。
旖景倾身上前,本是想关切几句,却忽而见三皇子睁开眼睑,食指附唇,灵活地翻身而起,反而将她不由分说地压倒伏身。
陌生的气息扑面而来,让旖景胳膊上起了一片颤栗,心头大怒,正欲不管不顾地喝斥,却听三皇压沉了声儿:“伏地,外头有刺客埋伏。”
那修长有力的臂膀强硬地摁在旖景的肩头,顺势将她往怀里一揽。
三皇子见那两个丫鬟花颜失色,却还跪坐在窗前,连忙警告道:“快些伏身,以防暗箭偷袭。”
车壁坚厚,虽不能让箭簇洞穿,但车窗却是个不小的漏洞。
车轮轧轧,马蹄踏踏,外头却恢复了风平浪静。
半刻之后,旖景方才从紧张的情绪里缓过神来,觉察自己已经深陷在某妖孽的怀抱之中,被他揽在身下,隔着几重衣衫,尚能感觉到他胸怀的炙烫,更有温热的鼻息透过她的乌发,肆无忌惮地扑打入她的领口,这情态让旖景大是焦灼,用手肘微微一顶,争取了一些空隙,咬牙问道:“何来刺客?”
“五妹妹,我不会拿这种事情欺哄,难道在你心目中,我竟是这般不堪?”三皇子附唇于耳,那尚带着酒意的气息,更让旖景周身不适,鸡皮疙瘩爬满脊梁。
“殿下,请你松手,我能够自保。”旖景没有与妖孽窃窃私语的心情,手肘再一用力,这时也顾不得“大家闺秀”的形象了,压着身子蹭着膝盖,等完全摆脱了三皇子的“威胁”,避开车窗,靠坐车壁,用手臂抱着膝盖,当见三皇子也如她一般,靠向对面的车壁而坐,并无再贴身“亲密”的举止,方才微吁了口气。
时下贵族之车與,尤其喜欢在东、西二壁设两排双开纱窗,为了方便乘车之闺阁隔着纱窗观景,车座两侧皆为临窗,这当然也有使车厢变得通透的优点,毕竟刺杀事件罕见,安全成了其次。
而闺阁出行,大都有丫鬟、婆子随侍,因此除了车座两侧之窗,紧邻着又设了一扇推窗,方便丫鬟向车外随侍转达主子的各种嘱咐,也利于在炎热之季,敞开那一扇通风,缓解车厢之炎热。
故而,也只有靠近车门的两侧甚是狭窄,却完全实封,才是眼下“安全”之处。
两个安全所在分别被旖景与三皇子占据,夏柯与秋月只得继续以“匍匐”的姿势趴在地上,两个丫鬟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她们不敢稍动,没有回身,当然看不见这时旖景与三皇子都是满面霜冷。
三皇子十分懊恼——当他发现有人伏于屋顶,欲放暗箭偷袭,当即想到的就是旖景的安危,连与侍卫们交待的时间都没有,便佯装坠马,至于后来一直没有交待,则是他不欲打草惊蛇,想试探这刺客所为何人。
但指天为誓,他的确不是借着这变故,起轻薄之心。
将她揽入怀里,是想保她万全,不惜以自身为肉盾!
结果……这丫头周身防备、满目寒霜,显然把他看成了不怀好意的登徒子。
他虽对她早怀企图,可何曾有半分冒犯轻薄的举动?
而她对虞沨,时时嘘寒问暖,事事关怀备切,那日在公堂看她一番作为,显然是与虞沨早有商议,他一直留心着两人之间的眉来眼去、心有灵犀,第一次尝到了如哽酸苦的滋味,竟然心生妒嫉。
她待虞沨与他的态度,还当真是云泥之别。
假若他不是顶着个皇子的头衔,让她表面上必须维持礼节,只怕早就不屑一顾、唾之面上。
天下女子,千娇百媚,偏偏就是她一人敢如此对待他,而偏偏,他需要的也就是她这个独一无二。
三皇子眼角微咪,黯色蕴沉。
今日,她的厌恶推拒那般明显,使他尊严竟折,扎在心底满是冷硬那角。
苏旖景,就算如此,我也不会放手,你的名字,只能写在我的名后,无论是宗谱玉牒,还是将来墓前青碑。
诡异的紧张与寂静里,三皇子暗自发狠。
旖景依然对他怒目而视。
而这时,车轮轧轧已经驶出了街巷,拐入公主府所在的敞敞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