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2-15
世人爱将那貌美妖娆的女子称为红颜祸水,旖景从前甚为那些无辜女子感到不平,可今晚在千娆阁,眼看着因为红衣姑娘爆发的这场突然的骚乱,在旖景的脑子里,这四个字也一掠而过,不过她实在没时间有更多的感慨。
一舞才毕,自然引得欢声如雷,红衣姑娘微微福身,以谢欢客们的捧场,比早先登场时不同,她有若羊脂的脸庞上染了一层娇艳如春桃的殷红,似乎略有吁吁,因为一曲艳舞,衣襟微有些凌乱,稍稍敞开,便泄露了那一抹莹白与丰盈微微起伏,衬托得金色肚兜上的半朵含苞的绣棠,仿佛挣扎着将要盛绽一般。
旖景只消四顾一眼,就能看见许多冒着桃花儿的眼睛。
“我出十两白银,请红衣姑娘来这桌陪饮一杯。”靠近歌舞台的一侧,一个锦衣男子起立高举酒筹,喊出一声来。
“十两银子也拿得出手,真是个土包子。”一声嘲笑,将四围的喧哗镇了一镇。
便见那位朱通判家的公子——今日依然打扮成了一个圆滚滚的金碇,不过肚子上那朵牡丹,换成了一只张牙舞爪的瑞兽——他坐在歌舞台正下方的第一列,这时一脚踩在椅子上,一只肥厚得像是熊掌的手夸张地张开、高高竖起:“我出五十两,只消红衣来略坐一阵。”
“十两”男子顿时面红耳赤,自不甘坐实了土包子的“雅号”,也竖了一个指头:“我出一百两!”说完瞪着两个眼睛,牢牢地盯着“金碇”,怕他再喊出更高的价钱来。
百两银子一杯酒,还是要“请”人家饮的,这些人可真是纨绔得让人叹为观止,旖景想着自己堂堂一个勋贵千金,为了今晚这一桌的花消尚且感到心疼——足足三十两白银呀,不过就是四碟子冷盘,一壶清酒,再加上制的这几身行头,她的存银就没有了五分之一,这还什么都没做成,剩余那些银子也不知还撑得了多久。
正胡思乱想地感慨着,一时恍神,竟没留意“金碇”与“十两”怎么争执起来,直到杯盏、碗碟在两张桌子之间你来我往,双方各自的随从挽袖露臂地推搡起来,旖景才暂时忘记了自己的捉襟见肘,钱银危机。
他们刚好也在靠近歌舞台的位置,距离争斗中心就只有两张桌子。
“咣当”一声,一个酒杯飞了过来,砸在旖景三人面前,碎成几块,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
春暮下意识地起身一挡,才没让那碎片蹦在旖景脸上,不过她自己的面庞,却被划伤了一道浅浅的殷痕。
遭受池鱼之殃的自然不仅仅是旖景一行,许多张桌子也都被砸得一片狼籍,一个锦衣公子正在一边兴灾乐祸,跺脚助威,却被半只烧鸭从天而降,正中下怀,那一身价值不扉地云锦长袍,顿时满是油渍。
被祸害的纨绔们纷纷卷入了争斗,更有坐在后头那些,或许有的与争斗双方交好,或许纯粹是为了凑热闹,总之一大群人纷纷往歌舞台涌来,前一刻觥筹交错、笑语喧哗的场面瞬间就成了一团混战。
旖景与春暮都怔在了当地。
还是三顺反应过来,也顾不得许多,一手扯着一个往边上“突围”。
地上有倒下的木椅、破碎的碗碟,迎面来的人群“斗志高涨”、横冲直撞,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直冲春暮而去,用胳膊一撞,就让春暮摔了个仰面。
眼看那些人只顾着向前汹涌,就要往春暮身上踩去,旖景连忙让三顺扶她起身,仓促间举目一扫,见右侧包厢那里倒是空空荡荡,回头就对三顺喊了一句:“扶好春暮,我们去那边避避。”
她边说边往右侧跑,没留意到地上的碎碗,一脚踩了上去,足下一滑,身子往前一倾……
完了!这下非得摔个结结实实,听见春暮在身后的惊呼,旖景只来得及闭上眼睛,下意识地把手护在身前,好让摔倒时不要太过狼狈。
可是……
这阁楼分明没有铺地衣,怎么竟这般柔软?
这念头一闪而过,鼻尖又嗅到了一股清新有若碧竹的气息,旖景当即觉出了不对,连忙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袭墨绿的锦袍。
再一抬眸,正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睛,于是那一切的混乱嘈杂——尖厉地厮骂、凌乱地脚步、还有春暮与三顺地惊呼,这一切的声音似乎都坠入了另一个空间,而她面前,仅有这双眼睛,安静、深遂。
甚至忘记了站稳自己的身子,就这么趴在某人的臂弯里,旖景只有一个疑问,虞沨,他怎么在这儿?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竟然不合时宜地纠结于这个问题,并且从心底生出丝莫名其妙地恼怒来,并不加掩示地,显露在清澈的眼睛里。
虞沨微微一怔,才松开了手臂,他显然看明白了旖景眼里的恼意。
晚了一步赶来的灰渡也好奇地打量着旖景——这个青衣小厮儿,就是卫国公府的五娘?刚才主子才推开门,就疾步往外,直奔她而来,十多年来,他第一次看见主子这般急切。
灰渡的目光打量着面面相觑的俩人——
世子从前从不曾提起过苏氏五娘,想来是因为前往翼州数载,那时这小娘子不过还是个孩童,与世子当不熟悉,可不知为何,这时见到他们相面而立,却觉得匪夷所思的……灰渡艰难地搜索了一番,才找到“合谐”两字来形容。
尽管这小厮儿,不,小娘子目光甚为着恼。
“跟我进来再说。”虞沨淡淡说道,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