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身后站着两个丫鬟,倒不似她一般飞扬跋扈,似乎对妇人的命令置若罔闻,压根就没有上前掌韦十一娘的嘴的意向,另外雅室外头还站着一排乌衣侍卫,腰上悬着长剑,当见旖景一行人及到近前,面面相觑后,竟都不约而同躬腰一礼。
旖景自是不记得,领头的那个侍卫曾随三皇子去过并州,是认得她的。
韦十一娘还从未被人骂作“泼妇”,显然她那些大家闺秀的机锋婉转面对这位名符其实的泼妇全无用武之地,这时被气得瞪目纳口、面红耳赤,浑身打着颤,却像不知该怎么还口。
还是彭澜一眼瞧见旖景,连忙拉了一把韦十一娘,让她莫与这不知所谓的女子计较,迎上前见礼。
旖景作为主人,当然要道句“失礼”,这才看向转过身来怒视她的那女子。
一张陌生的脸。
就听卓应瑜冷哼一声:“阿景,这位口口声声自称天潢贵胄,蛮横无礼太过,竟要逼得我等对她下跪求饶,三皇子府的孔妃宁妃与我等也有数面之缘,这人却眼生得很,不知阿景可知她是谁?”
旖景:……
退让一步换间雅室不是大事,下跪求饶那是怎么也不可能的。
“我也不识。”旖景微笑说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世子妃。”妇人也是冷笑。
原来这妇人姓李,正是当年香河县的李大娘子,眼下三皇子的“宠妾”李氏。
那时她出门皆以幂篱罩面,旖景当然是不认得她的,李氏后来却听父亲说了那几个小娘子皆为大长公主的孙女,及到她见着倩盼,惊觉面善,好容易才想起与当年那位贵女七、八分相似,后来见倩盼得宠,李氏也渐渐揣透三皇子的“真心”。
事有凑巧,一回她与宁妃往佛国寺,远远瞅见了当年良缘桥畔被她一见钟情的儒雅男子正要登车离开,激动得心如鹿撞,忙打听那人是谁。
宁妃却笑着说道:“是楚王世子夫妇。”
李氏定睛一看,才注意到男子扶着的那名女子,可不是与倩盼相似那位?
这下可算是新仇旧恨了,非但三殿下对她念念不忘,竟然还“夺”了自己的一见倾心!
李氏就此对楚王世子妃气恨不已。
又说这段时日,三皇子虽待她不及倩盼,却也多有维护,非但把孔妃彻底禁足,就连宁妃对她也不敢慢怠,好比今日,她提出要出来赏灯,三皇子满口赞同,还让身边亲信薛统领护侍着,李氏一边觉得意气风发,一边又有些沮丧,因为她今日原是要趁着上元佳节的机会,宁妃要去宫宴应酬,没空管束她,好去榕树街见一见妹妹,哪知有薛统领跟着。
李氏再怎么狂妄,也不忘自己是从四皇子府出来的,当然不敢露了痕迹。
只好真赏起灯市来,让侍卫们定了这间临河的茶楼。
不想雅室里却看不到河水,李氏怎能满意,仗着自己是“天潢贵胄”,就要“强取豪夺”。
谁知这几个贵女半点不惧她的赫赫威风,竟然敢当面讽刺。
原来是有世子妃撑腰!
还真是狭路相逢!
李氏一挺脊梁,就要再端“天潢贵胄”的架子,门外的薛东昌却一个箭步抢了入内。
开玩笑,这位可是三殿下严令不能冒犯的人,李氏真是不知好歹,她不过是个没名没份的侍妾……当初孔妃因为对世子妃稍有不敬,这时还不让踏出院子一步。
与几个官宦女儿争执还能置之不顾,由得李氏强辞夺理,到头来不过自取其辱罢了,若真纵容她冲撞了世子妃……薛东昌只消想到三皇子满是冷厉的妖艳笑容,一个冷颤激灵灵的贯穿了脚底。
“时辰晚了,还不送娘子回府!”薛东昌进来就冲两个皇子府的侍婢一喝,又冲旖景及众位娘子一个躬身,禀明来处,连称“冒犯”。
旖景也不欲与三皇子府里的人过多纠缠,笑着说了句“误会一场”,没再理会李氏,只拉了韦十一娘的手正要安慰,哪知李氏却不肯善罢甘休,狠狠一推前来“掺扶”的侍婢,抢前一步:“这么一看,世子妃与我身边那婢女果然相似……”
话没说完,竟被薛东昌伸手一挡,险些将李氏搡了个四仰八叉,好在两个侍婢瞧着也是有些身手的,扶了个正着,连拖带拽地把李氏“掺”了出去,只留下一串尖利的叫嚣——
“大胆奴婢,敢对我无礼,定让殿下将你等碎尸万断,好个薛东昌,你竟敢……”
然后就没了声儿,不知是不是被彻底堵了口。
这下连韦十一娘都忘了刚才的折辱,目瞪口呆。
薛东昌委实也不知怎么转寰,抹着冷汗施了一礼就忙不迭地遁走。
三娘脸色冷沉,站在角落里直直盯着旖景,眼底晦暗莫名。
七娘挑着眉说了句“莫名其妙”,就推开轩窗张望着外头的景致去了。
旖景也很快把这事抛诸脑后,见铃铛的大哥脸上还带着个巴掌印,忙让夏柯带他出去帮手上药。与好友们喝茶赏景,听了一番各人今日的见闻,瞅空拉了卓应瑜在旁打趣:“不知明年上元节,还能不能与你出来一赏灯市。”
倘若应瑜与安家婚事商谈顺利,明年这时应当已经嫁去天津卫,虽不算相隔千里,到底是两地,只怕是难随时见面了。
应瑜红了脸,不轻不重地推了一把旖景的肩,却忍不住喜上眉梢:“伯母已经安排了相看……有你打听着,安郎的人品我自然信得过……”
旖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