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景紧跟着说道:“不知老太妃从谁口里听说三殿下赐死良籍出身的侍妾,这事可不能随便说,我受了冤枉还是次要,倘若这话传进宫里,圣上与太后必会追究,老太妃也知道,圣上最恨就是逼害百姓,不过三殿下假若无辜,或者找不到真凭实据证明确有其事,圣上与太后只怕就要追究造谣中伤者,事涉皇子,老太妃可得慎言。”
寿太妃彻底呆怔。
她尽管跋扈,心里对天家有些埋怨,也懂得忌惮君威,因而这些年来也从不敢把心里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说出口,又随着年龄增长,到底多了些见识,也知道受天家冷落下去子孙前程堪忧,比如眼下想给曾孙子作亲,就再难找到高门望族出身的嫡女。
今日一是因为听说苏氏小瞧她的孙女儿,跟平乐那个横货背后嘲笑她家,一时恼怒,关键还是小谢氏许了曾孙统领之职——她是商贾出身,无利不起早,有利必争先。
可被这么一提醒,寿太妃才想到这话不该浑说,三殿下可是被皇后养在跟前,又与太子情同手足……哎呀,一时不备,就险些中了别人的陷井!
小谢氏的女儿不是嫁去陈家?那可是四皇子的母族!
寿太妃脸色突变,由赤红换成了青苍,眼睛里仍有暴怒,却拐了个弯冲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小谢氏去了。
旖景见“奸计得逞”松了口气,越发温婉恭顺进一步套近乎拉交情:“前些时候我在慈安宫见着老太妃的三个曾孙女,都是如hua似玉的年龄,又都是知书达理的,尤其安乐最是爽利活泼,连太后都对她赞不绝口,说安乐的性情倒与您一般的心直口快,今日一见老太妃,果然就是。”竟把老太妃的横蛮生生扭转为美德。
安乐自然是那位表面爽朗内心阴暗的,不过她才是寿太妃的嫡亲曾孙女,旖景这话有些不尽不实,说出口却全无压力。因为太后的确对安乐赞誉有加,尽管是因为选个嫡系宗室女儿和亲更加合适的原因。
寿太妃当然知道安乐受诏进宫的事——她两个嫡孙,分别娶的都是勋贵嫡女,俨然又是两个河东狮,好处就是曾孙辈没有庶出,孙子又比儿子更成器懂事,没学着寻hua问柳,文才上是不如那些世家子弟,骑射却十分精进,可惜不被天家重用,安乐是大孙子的嫡长女,除了新岁或者盛典要么祭祀时有入宫的机会,还从没受过诏见,这回安乐进宫,寿太妃十分关注,也猜疑着是太后总算想起了她这一支,欲给安乐赐门好姻缘,倘若嫁去显贵之家,对孙子以及曾孙也算有所助益。
寿太妃哪能不重视,可问来问去,安乐也说不出个究竟,只说太后对她十分和气。
这时寿太妃进一步想起太后待旖景的亲近来,连忙追问:“太后真欢喜安乐?”
旖景自然笑着称是,回忆起太后当时对安乐的称赞,仔仔细细说给寿太妃听。
小谢氏哪曾想事情竟然有这样的变化,在椅子里呆怔了许久,忍不住插话:“老太妃……”
“住。!”寿太妃一声怒吼,被小谢氏这么一提醒,才打住了往和颜悦色转变,咬着牙,腮帮微突了几突,才对老王妃说道:“今日是我糊涂,受了栋哥媳妇的挑唆,先是听她说景儿与平乐背后嘲笑我长孙女,唉,你也知道,平乐那时也太不像话,竟敢对长辈动鞭子,她也得喊我孙女一声族姑吧!我只道景儿和平乐要好,也与她一般跋扈猖狂,哪知今日一看,竟不像是那样的人。”
老王妃同样这时才回过神来,冲小谢氏狠狠一瞪眼:“跪下!”
得,这下旖景又只有袖手旁观了。
寿太妃继续数落:“后头那话也是栋哥媳妇说的,她是景儿的婶娘,又住在一处,我只以为她也是为了晚辈着想,哪料到竟是无中生有,若不是景儿提醒,我也被她绕到里头,老二媳妇,不是我说你,栋哥儿虽不是你亲生,你也不用太顾忌闲话,该管教还是得管教。”
小谢氏欲哭无泪,直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好端端的一个开局,又是这么一个罪名,非但没把旖景给整治住,结果自己反成了受审的……原本打算的是凭苏氏的狡言善辩,又有老王妃偏帮,就算不会落实罪名,只要与寿太妃顶撞起来,寿太妃定会广为传扬苏氏的跋扈蛮横与私德败坏,可看寿太妃这时的态度,哪还会让自己趁愿……这老虔婆,白担了个跋扈的名,没想却是软蛋,两句话就被苏氏吓得龟缩不前,她倒还真敢当自己是为了宗室声誉,呸!还不是以为有利可图又恨苏氏小瞧她一家。
旖景琢磨了一番,心说还是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让“长辈”难堪,有伤她的“贤名”要罚小谢氏也得等送客之后,这才劝道:“老太妃息怒,您可别误解了二婶,她想来也是受了外人的蒙蔽,又以为祖母不会相信,纵容我将来行差踏错损及宗室声誉,也是出于好心,这事说开了也就好了,这里没有外人,张扬不出去,老太妃且放宽心。”对于小谢氏污赖她背后嘲笑盛兴伯夫人的事,旖景实在无能为力转寰,选择了置若罔闻。
寿太妃得了台阶,当然要顺坡下驴,只赞扬旖景:“这丫头年纪轻轻,果然深明大义,心胸又宽广,难怪太后也把她奉若掌珠当作亲孙女般疼爱,老二媳妇你好福气。”
旖景又劝老王妃:“祖母,二婶还得操劳家务,您就先宽恕她吧。”亲自把小谢氏扶了起来。
小谢氏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