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当金元公主抵达锦阳京的第三日,便在乾明宫谒见了天子,除公主以外,当然还有两名西梁副使——西梁国相薛遥台与礼部尚书韩阳君。
西梁之三盟政会由十名贵族组成,皆出自三姓,但凡律令颁行以及军事政令等皆需通过政会诸卿合议后才能得以公布施行,最高长官称上议令,是由西梁贵族选出,经国君任命,负责监管政会众卿,纵观西梁历史,上议令多数时间轮留由胡、庆两姓族长垄断,自从当今西梁王登位,铁腕治政,又经多年征战,使西梁国土扩张,国威大振,甚至对太宗帝时遭受大隆军队重创的北原人因为内乱,被北王驱逐王城的西王形成威胁。
北原西王便是当年领军侵犯东明国土,妄图霸占中原锦绣江山的昭康氏,为了在西境立足,视雄心勃勃的西梁为大患,两国曾经交战,因西梁当年征战连连,难免造成财政上的不足,昭康氏虽遭遇重创,作战实力仍让西梁王胆颤,于是才向大隆示好,以期两国结盟,共同抵御昭康氏,主要还是希望大隆能提供粮银兵器等支持。
后西梁公主自愿和亲大隆,为太子侧妃,宛氏得了大隆鼎力相助,不仅在与北原人的对恃中大获全胜,将昭康氏牢牢拒挡在国境之外,还收服了不少西南小国称臣于西梁,宛氏威望大增,在西梁国内,力压胡、庆二氏,上议令之位便被宛姓宗族占据。
三盟政会除上议令之外,还有一员中议令,一员下议令,对上议令起着牵制之用,当然也互为牵制,相较下议令,中议令的职权更重,故而胡、庆二姓为得中议令之位也经过了连番恶斗,眼下庆氏暂且胜出,由族长澜江公稳稳掌握中议令之位,这回随同金元公主前来大隆的副使之一韩阳君,便是澜江公的嫡亲兄弟,也就是伊阳君的叔父。
这回为了争取机会出使大隆,韩阳君在澜江公的协助下也经过了不少波折,好不容易方才如愿。
当然,澜江公费尽心机让韩阳君随使,是为了庆氏缔交大隆权臣的谋划。
乾明宫里除了西梁众使臣以外,当然还有大隆公卿朝臣,于是金元公主代表西梁王表达对大隆的友邦诚意,不仅献上厚礼,还直言不讳提出欲与大隆再结秦晋之盟时,在场有不少人都觉得脊梁生寒。
其中当然有西梁韩阳君,他受兄长示意,主要使命是促成乐阳女君色诱楚王世子,顺利留在楚王府,争取这位最得大隆皇帝信重的宗室襄助庆氏夺权,因为伊阳君庆玉转生母是王后族人,澜江公当年逼不得以娶为继室,可对伊阳君一直心怀忌惮,又因为嫡长子春江君的不断挑拨,澜江公与伊阳君这对父子之间十分疏远,若非金元公主当年暗助,伊阳君甚至不能得封,早被澜江公打发去边远之地,压根没有进入三盟政会的资格。
也正是因为这样一层原因,尽管澜江公觎觑王位,若非逼不得已,坚决不想奉行“嫡女夫继”眼看着与他不合的伊阳君登位称王,将来打压嫡长子春江君。
这回随使的四位女君之一,应阳是澜江公的嫡长女,此女心性甚高——西梁唯三姓贵族才能纳妾,可姬妾地位十分卑贱,所生庶子虽能得家族承认记名宗谱,三姓庶子相比普通贵族庶出甚至能够入仕,但姬妾往常只能禁步院阁,非受主母许可连自由行走的资格都没有,稍微逾矩,即被杖杀,主母甚至不需禀报夫主,也不会承担什么好妒不贤的恶名。
三姓姬妾大都出生贫贱,或者是贵族庶女,身份卑微。
需知普通贵族之庶出甚至不能摆脱奴籍,就算得了运数,被三姓贵族纳为姬妾,头顶上也有个十分难听的名字,叫做色供。
三姓贵族为了子嗣繁荣才纳妾生子,但凡色供所生之女,不久就会天折,故而三姓只有庶子而无庶女。
可三姓庶子到底摆脱不了色供之子的“光环”西梁贵族嫡女是不愿下嫁的。
所以当西梁太子意外身故后,西梁王欲立庶子清河君为储才会遭受阻碍重重。
应阳女君受西梁这样的“文化氛围”熏陶长大,哪里愿意做人姬妾,澜江公自然也不会让元配所出长女受到这般屈辱,可他又不甘亲手将伊阳君送上王位,才打算利用继室所生的嫡次女“和亲”色诱楚王世子。
应阳女君这回出使大隆之前,就定了亲事,只待完成使命后回国就将成婚,她的未婚夫,正是发誓终身不娶的薛国相过继来延续香火的薛姓子侄。
当然也是澜江公看着薛国相受重,欲笼络交好,以期将来能得薛遥台鼎力支持,助嫡长子春江公登位称王。
不过澜江公也知道夺位没有那般容易,倘若乐阳女君色诱不成,他也只好退让一步,先逼迫西梁王遵行“嫡女夫继”促成嫡次子伊阳君与金元成姻,被立为王储,先让西梁王位落在庆氏头上,再慢慢筹划夺位。
所以韩阳君一听金元提出“联姻”的意思,自然想到西梁王的谋划是要借大隆之势,规避“嫡女夫继”当然会出一身冷汗。
除他之外,在场大隆朝臣也有不少出冷汗的。
尤其是当圣上并没拒绝“联姻”之请,而是颔首微笑,称西梁使团还得在大隆盘桓一阵,倒可仔细斟酌。
多数朝臣并不熟知西梁三姓间争斗,却也清楚西梁王嗣单薄,眼下仅有金元公主一根独苗,这回又是担任主使促成两国邦交,万万不会把自己嫁来大隆,而诸位适婚的皇子唯有三皇子单身未娶,这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