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棋局早已布成,只待时机成熟,不容有变。
而他相信,这一谜局才是真正无人参破。
当孔奚临告辞之后,三皇子独坐棋盘,手中白子黑子参差而落,完整归复当年与虞沨对弈那局,突地又收捡十余颗,终是一子稳稳落下。
“胜负之间,只在一步,这回我不会再急躁大意。”
——
这一年间,对于旖景而言,身边也发生了几件变故。
先是旧年童生试后,她的四叔李霁和中了宁海府的案首,顺利入选监生,于是携同养母罗氏再赴京都,大长公主设了家宴款待罗氏,当众表达了对她抚养教导庶子成材的真诚谢意,这次家宴一个不落,包括已经出阁的诸位女儿与各自姑爷,显然是公开承认了李霁和的身份。
罗氏给旖景的印象是不卑不亢,正如康王妃形容的豁达重义。
随后,罗氏与大长公主相商,说服李霁和认祖归宗改为苏姓,大长公主让长子卫国公开了宗祠,正式将李霁和改名苏明登记族谱,并亲自出面更改户籍,就此,卫国公府又多一人。
这事情自然在锦阳贵族圈引发了议论,可没人不识趣地追根问底,大长公主也就是对圣上与太后解释了其中仔细,诸如这一类事,虽然不常见,可在高门望族也不算奇闻,纵使有人感慨曾经“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佳话有了睱庛,可见大长公主如此磊落,也都赞一句“豁达”而已。
大长公主因恤罗氏多年苦心,也不忍见李家香火不继,承诺苏明嫡长子将来过继李家。
可苏明因多年在外,婚姻大事尚未解决,于是这一年间大长公主与罗氏商议着操办四叔的婚事,总算择中一户书香门第的女子林氏,已经换了庚帖,商定了小定的日子。
另有一桩喜事,便是安然。
安瑾和亲事定,安然的婚事自当提上议程,而殷永也顺利通过童生试,于是某日,当虞沨邀请殷永与古秋月来关睢苑小酌“恰遇”旖景与安然正在前庭高亭对弈,在世子夫妇不动声色的撮合下,殷永与安然手谈一局,安然不出意外地告负。
事后,旖景问安然对殷永的“看法”这姑娘比春暮还扭捏十倍,红着脸一声不吭,直到旖景日复一日地逼问下,终于在十余日后,声若蚊吟地来了一句:“姻缘大事,当然由长辈作主。”
好吧,旖景理解安然对殷永并不反感。
接下来的问题是怎么让殷家主动求亲,双方门第相差悬殊,旖景也不愿贸贸然就去“意会”殷太太,显得自家着急,落了安然的颜面。
还是只能由世子出马,好在古秋月有几件事办得十分爽利,虞沨对他尚还满意,也不在意给些好处给他,渐渐增加了来往,故而,当虞沨有意无意问过几回殷永的私事后“奸商”古秋月恍然大悟地开了窍。
连忙去了自家姨丈面前提醒,称行三的东华公主和亲在即,楚王府当然要打算娴顺郡主的婚事,这可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殷大人连称荒谬,他不过区区四品佥都御史,往上数两代就成了商贾,哪有底气为儿子求娶亲王府的郡主。
“姨丈何时这般惧头惧尾了?文才,又在这当头向我打听,问表哥有没与世族文士一般爱好,常去勾栏瓦子捧场饮乐……世子真要打听,有什么打听不来,哪会直接问我?定是有了意愿,难不成姨丈还想让楚王府明着来意会不成。”
这话把殷大人说得受宠若惊,思量一番,鼓足了勇气让殷太太拜访王府捅破了窗户纸。
安然的婚事定在四月,近在眼前。
这两件事情与旖景息息相关,而接下来的几件就是她的闺中好友们了。
率先出嫁的是卓应瑜,因着卓妃输了太子妃位,卓家阴云笼罩,一时间垂头丧气,卓夫人对应瑜的婚事就没怎么上心,将将维持体面罢了,安三郎也通过了童生试,却没如愿考取监生,应瑜最近一封信中,称她家新郎正磨刀霍霍准备会试,似乎对乡试的结果成竹在胸,倘若得中,应瑜便会随安三郎入京备考,到时正好赶得及给安然添妆。
然后是杨柳,她也在今春二月顺利披红出嫁,成了韦十一娘的表嫂。
最让旖景感叹的是十一娘,这位称誓要自选夫婿的姑娘最终却飞速地与人定了亲。
未婚夫正是锦阳京的案首——那位曾经被十一娘嫌弃个头太矮的相府门生。
旖景听说后大感惊讶,专程去问了十一娘其中的故事,才知道童试揭晓后的某日,十一娘在自家老爹的书房搜索了一番杂书游记后出来,不曾想与个彬彬有礼的公子撞见正着,那人环揖施礼,言辞有度,却当十一娘行出几步后,小声追加一句:“小娘子见我,可不及你肩头?”
原来却是甄四表妹嫁的那位韦四哥,因不满父亲韦相常拿门生顾于问与他作比,生了小心眼,在妹妹面前将顾于问的身高打了个硕大的折扣——韦十一娘个头高挑,据旖景目测,堪堪比韦相矮了一寸,的确部份男子在她面前会“自惭形秽”。
“顾郎虽不算伟岸,个头也与阿爹差不离,我这才知道是四哥中伤人家!”十一娘提起这事,还满面羞愤:“他未在意我妄信人言,也不怪我以貌取人,总算是大度宽容的士子,我是对他心存敬意的,就答应了这门亲事。”
顾家也算前朝世家,却早退出了顶极权贵的圈子,顾于问入仕无望,说是韦相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