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让暗卫们假扮平民百姓与刺客拼杀,当然是要借用舆论,皇后既能散布传言,那他在“惜别”之前,当然要以其人之道还诸其身,谣言纷扰众口异辞,最终决断的当然只有朝廷给出的官方结论,可是传言若只偏向一边,也会影响朝廷的论断,他必须造势,意在大隆天子,也意在西梁。
不得不说,三皇子也不曾预料南城百姓竟对他这般维护,当真有平民布衣听闻他遇刺一事,抄着农具渔具就来帮手。
这些真正的平民可不是走投无路的私兵之对手,若是放任,难免造成死伤。
白衣染血的三皇子微蹙眉头,立于车辕上大喝一声“住手”!
“诸位乡亲不需阻挠,容这帮狂徒离开。”三皇子虽然负伤,却仍然竭力提高语气,微带着艰难的一个环手:“颢西在此,感谢诸位乡亲仗义援手,今日若非诸位相助,颢西性命难保。”竟鞠躬下去。
堂堂皇子自称名讳,对百姓折腰,这可是百年难遇之事,引起百姓一阵呆怔。
私兵们当然抓紧机会突围,落荒而逃。
三皇子眼见“流血事件”没有发生场面得到控制,才微微松了口气,突觉肩胛一阵刺痛,忍不住咬了咬牙,他今日特意穿了件月白长锦,就是为了留一身触目惊心的血迹,造成伤重的感观,不过刚才咬牙受这一剑,力道十足,也实在伤得不轻。
忍不住“嘶”地一声抽气,面色更加惨白,脚步也是一个踉跄,一个亲兵立马跃上,伸手相扶。
就听远远一声高呼:“众位乡亲,这帮无法无天的狂徒,竟敢在我南城重伤殿下,怎容他们逃窜,诸位随我上前,捉得一个是一个,才不负殿下为咱们把姓胡的那狗官绳之于法的恩德。”正是被胡世忠污陷致死的那位工匠的邻人,他与工匠交好,当初为了替好友申冤,险些没一同遭了胡世忠的毒手,对狗官恨之入骨,自然对三皇子心怀感激。
“东昌,快快阻止。”三皇子却不领情,连忙下令。
话音才落,薛东昌就飞身窜上前去,拉住了领头的那个斗志昂扬的黑面汉子:“这位壮士,听我一言,两个罪魁已经落网,这些人逃不出去,他们是丧心病狂的歹人,乡亲们千万不能与他们硬拼。”
三皇子掐算时间,料到城中官兵也快到场,为了干脆利落地脱身,不能再耽搁时间,遂又扬声说道:“诸位乡亲!今日大家都有目睹,这帮狂徒污篾颢西刺杀太子,通敌卖国,意欲将我当场诛杀!主使这两人,一个是浔阳伯府兵,一个是皇后族侄,身份却定无疑……颢西既蒙诸位救命之恩,不想将实情隐瞒,他们之所以欲置我于死地……是因为我之母妃西梁公主当年并非病逝,而是被奸人所害,颢西经过多年暗察,已知害我母妃之人正是当今皇后!”
“皇后当年因怀妒忌,令人将我母妃勒毙东宫!皇后是为隐瞒罪行,才借口已经察明的太子遇刺案欲嫁祸于我,皇后为一国之母,恨我入骨,必不相容,颢西若回京都必陷艰险,可杀母之仇不得不报,颢西决不能眼看母妃枉死而不能伸冤。”
皇子脆声朗朗,满面悲痛,道出这番惊心之谈再次让现场鸦雀无声。
“今日多得诸位,颢西方能逃出生天,将来才有望为我母妃申冤,请诸位再受颢西一拜!”三皇子再度长揖:“颢西就此别过,不过南城百姓的深情厚义,势必谨记于心。”
于是不等南城同知与卫司的救兵开赴当场,三皇子的车與就在百姓的目送下,消失在郊野驿道,不知所踪。
而倒霉的孔宇与胳腮胡依然被“百姓”扣押当场,直到官府来人,方才移交。
孔宇身份已明,就算他有赴死的决心,留得这身表皮也会让孔家与皇后百口莫辩,而南城这位卫司原本就是楚王一脉旧部,自然不会给孔家族人颜面,硬逼着孔宇承认身份。
“三皇子确为刺杀太子的谋逆罪人呀,刚才他还当众诋毁皇后!”孔宇这时已经慌了神,还企图强辩。
这回连建昌同知都恼火了,板着脸孔一声重斥:“休得狡辩,京都送达的邸报上写得清清楚楚,此案已经审明,为北原佃作勾结西山统领所为,百余案犯已经当众处斩,三殿下若有嫌疑,圣上怎会不下御令?尔等身为大隆之臣,却自作主张,欲行刺皇子,实为死罪,本官奉圣御暂管建昌政务,这就将你二人收监,上折子请圣上示下。”
同知大手一挥,便有衙役上前,拖死狗般将两个胆敢刺杀皇子的罪魁拖回官衙。
一时却又犯了难,不知拿惹出这场事端,甩手而去的三皇子怎么处置。
那卫司犹豫了一番,最终无可奈何:“三皇子是去是留,原不由你我地方官员干涉,没有道理遣人追踪,只好各写折子,先将今日之事上禀圣上。”
却说三皇子,在车與里被人包扎了伤口,换了身干净便捷的骑装,与剩余几个亲兵碰了头,先甩下一封书信:“你们是圣上的人,我不会勉强你们行事,这就回京,事由我已写在信札之中,交给圣上就是。”
那几个亲兵面面相觑,却没人敢阻拦三皇子离开。
三皇子一行打马往南,足走了三十余里,才看见道旁停驻的一辆朴素无华的青油车,小丫头盘儿早忍不住探头探脑,一见三皇子下马,飞跑着迎上前来,当见主子肩上有伤,两眼直冒火光,忍不住破口大骂皇后——好个毒妇,必然不得好死。
盘儿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