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景也知这时情形有若剑拔弩张,留在楚王府也许会有危险,当然不会违逆虞沨的安排。
事实上正如虞沨所料,一过新岁,渐近元宵,庆王感觉到父皇的诸多安排,例如加强宫卫,调禁军入城协防等措施,似乎预示着天子也知大限将至,着手权位移交,但他别说等到立储的诏令,甚至不曾获诏入乾明宫面圣,那满腔喜悦与意气风发登即被焦灼不安取代,当打听得福王妃居然携子入宫,与太后同住慈安宫,虞沨与苏轹又常常获诏与天子密谈时,庆王越发紧张。
难道说自己以身涉险好不容易除了福王,父皇竟然生了要把帝位传给皇孙的念头不成?
这也太滑稽了吧,要将江山交给一个话都不会说的黄口小儿?何不如干脆把帝位传给虞沨一了百了。
庆王立即否定了这个不受控制冒出来的念头,他了解天子,就算再是信重卫国公与楚王府,也绝不会任由两府控制君王,把持朝政,再者让福王之子继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那小儿甚至不是皇长孙,他的儿子才是!
那么难道是老八?
老八母族势弱,何德何能与他争这天下!
庆王大是不甘,便企图在苏轹与虞沨这两个唯一得见天子口里打探消息,哪知再一打听,才知两个内阁学士竟然居留宫廷,而文渊阁甚至调了羽林卫驻守,不让闲人贸进,这个闲人就包括了他。
及到初十,得知八皇子获诏面圣,庆王更是坐立难安。
而他也得了江清谷意会,天子咳喘频发,时引晕厥,眼下已经不能走动,需长时卧榻。
正月十二,天子忽然颁诏,册封八皇子灏敏为辽王,五月就藩广宁州。
这让庆王微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把注意力集中在六皇子身上。
六皇子虽然母族势弱,但丽嫔甚是得宠,眼下圣上病得糊里糊涂,倘若一时迷了心窍,把帝位传给老六这个废物,并诏令让卫国公与楚王府辅佐新君,他也算功亏一篑。
天子这番暧昧不明的举动实在让庆王颇失理智,疑神疑鬼。
难免产生万不得已时,逼宫夺位的念头。
当然,仓促行事已落下乘,更何况庆王手里就只有数百亲兵,与暗中蓄养的死士,仅凭这些,莫说逼宫,只怕连平安门都打不进去。
只有拉拢卫国公这个京卫指挥使才有成算。
但庆王自然不是当真存了“拉拢”之心,在这当头,临时拉拢卫国公无疑痴人说梦,只有威逼。
但庆王已经了解黄氏地位堪忧,就算能把她握在手里,也威胁不了卫国公,诸多女眷中,也只有大长公主,不过大长公主可不是普通女流,庆王没有能力控制。
脑子果然转到楚王世子妃身上,这位是大长公主的掌上明珠,更与虞沨伉俪情深,若有她在手,不怕虞沨不会妥协,卫国公府与楚王府本就交厚,有虞沨出面的话,或许能说服卫国公投诚。
当然,在这关头,庆王可不会选择攻击楚王府强掳人质,卫国公可协管着城防呢,他这头还没打进去,说不定禁卫就开进了祟正坊。
庆王打的主意是让秦妃下帖子邀约世子妃来府,将人找个借口扣留,楚王与虞沨都不在王府,老王妃又历来是个没有主见的,大有机会得手。
但这计划必须适时,不早不晚,而且要找到一个世子妃不容拒绝的借口。
适时一事不难,江清谷日日都会诊脉,天子的病情他知之甚深,什么时候大限将至不怕不能及时知会。
于是庆王未雨筹谋,立即着手布局,先是让陈贵妃出面传诏世子妃,请托她与秦妃联笔绘一幅牡丹画屏。
孔氏被废,兼着协理宫务的德妃也被赐死,陈贵妃便一跃成为六宫之首,协助太后处理宫务,自然有权诏见内、外命妇,突发其想需要一幅画屏,也不容世子妃拒绝。
如此,秦妃就有借口随时请邀苏氏去庆王府,当到时机,将人“强留”上三两日,只称是为贵妃所托尽力,也不怕楚王府强硬上门要人。
再者若是天子驾崩,虞沨与楚王甚至卫国公势必会牵绊在宫内,也无睱顾及家中女眷。
可庆王一番打算注定遭遇挫折。
因为陈贵妃遣来的内侍吃了闭门羹——说是老王妃因为受了风寒,由世子妃陪着去温泉庄子里静养去了,并不在京都。
陈贵妃自然不可能为了区区琐事,大废周章把人从外地诏回。
庆王大是沮丧,越发认为虞沨早有安排,难道说就是为了防备他?
于是就更加怀疑天子另有打算。
而日子很快就到了远庆十年元宵。
上一世的这日,正是旖景与虞沨遇害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