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深受大隆新帝信重,正忙着在京卫指使司排除异己、拉帮结党企图架空卫国公的黄陶,做梦也没想到他无奈之下“牺牲”的嫡长子黄恪还没被大君泄愤,而是铁锁加身却好吃好喝的养在大君府里。
大君要杀黄恪那是不废吹灰之力之事,而黄陶背叛后,他也没有理由留着这个人质,而黄恪之所以还毫发无损但不见天日的活着,实在是因为大君对这个人的品性产生了莫大的好奇。
当初在徐州,黄恪以“访友”为借口打算偷跑,这实在是个愚蠢透顶的办法,大君之所以扣他为质,就是“担心”黄陶背叛,又怎会毫不设防?不过黄恪显然得了黄陶叮嘱,虽怀必死之心,可也要拼搏一下,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诡计来,才孤注一掷。
也压根没想到大君扣他下来并非是为了要胁黄陶,仅仅只是为了让黄陶确信刺杀太子之谋,按照大君编排的戏本继续卖力往下唱罢了。
可稀罕的事发生了,黄恪以“访友”之名脱身,却在途中路遇一对乞儿姐弟,那姐姐大概十三、四岁,周身狼狈满脸泥土,当然不可能花容月貌我见犹怜,弟弟也不知是病的还是饿的,总之眼看就要断气,姐姐跪求路人好心相助,施以些许钱银,好请大夫看诊,救弟弟一条性命。
路人漠然不顾,哪知自身难保的黄恪却动了隐恻之心,竟然帮助着姐姐把弟弟送去药房,还掏出了自己为脱身归京准备的盘缠钱,施予大半给那姐弟俩。
这也导致一直跟着黄恪的薛东昌在“请”他回去时,竟相信了黄恪“迷路”之说,以为黄恪若真打算跑路,哪会把盘缠施予乞儿?他自己打算沿途乞讨回去么?
大君当然不会相信黄恪的鬼话,但也十分诧异,黄陶那么个无恶不作、阴险狡诈之辈,竟能生出这么个儿子来?这太不科学。
是以,大君在没有揭破真相前,趁着行程无聊,又安排了几回试探,竟发现黄恪还当真是个谦谦君子,大君顿时觉得自己遇见了千难逢、难以解释的罕事。
及到后来,大君潜返西梁,也再没有与黄恪虚伪客套的必要,擦亮了冷剑架在人家脖子上,却斜挑唇角语气温柔:“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黄恪大概是在徐州那回被人“请返”,也彻底死了逃跑的心思,并没再作尝试,当时大义凛然地说道:“殿下欲害储君,以我为胁逼迫家父,实为不智,家父深得太子信重,忠于君国,决不肯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殿下要杀就杀,何需多言。”
感情这位是真以为黄陶是正人君子?大君“震惊”了,一不小心手颤,真在人脖子上划了道不深不浅的血口,黄恪神色却没有分毫变化,依然视死如归,直视大君的目光俨然有如盯着乱臣贼子。
大君觉得把这么个人一剑杀了有些可惜。
于是收了剑,苦口婆心地问他:“黄陶若无恶意,直言拒绝我就是,也可禀报太子,何需交你与我为质,使亲子身陷死局?”
“无凭无据,家父怎敢妄告皇子,势必要捏有把柄,才能让太子信服。”
大君彻底无语了。
他若不让黄恪开窍,认识到黄陶的阴险嘴脸,明白过来是被亲生父亲当作谋夺权势的牺牲品,是不是显得太没成就?
“我留你一条性命,也好教你知道真相。”大君大手一挥,于是黄恪就在大君府“安住”下来。
但只不过大君很忙,要操心的事情实在太多,转头竟将黄恪忘得干干净净。
若不是薛东昌还算尽职尽责,把大君“锁着他,但莫要饿死了”的嘱咐谨记于心,说不定黄恪真就被活活饿死。
这时候大君忽然想起这么号人物,薛东昌却不知怎么回答。
还能如何?铁镣锁足又被关在禁苑,黄恪还能怎么样?
所以薛统领只说一句:“还活着。”
“有没有闹腾?”大君颇有耐心的引导。
“殿下当时只称别将人饿死,因此属下……没听仆妇禀报,想来应当没有闹腾吧……”薛东昌沮丧得无以言表,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征战疆场、建功立业,好容易盼到机会,却被大君丢在锦阳看防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这时,竟然还要对黄恪那小子关怀备至么?
大君于是亲自去“看望”了一下,却发现黄恪虽被关押了接近两,太久未见天日,肤色苍白得有些不正常,却并没有显出狼狈不堪,虽披头散发,身上的衣裳也还干净,这时居然就着天光气定神闲地靠坐在榻上看书。
一问之下,大君才知道黄恪要求送食的仆从:“劳烦小哥上禀一声,一日三餐大可不必,一餐足以,可否每日送水予我擦洗及更换衣衫,若是能送几本书籍入内,更怀感激。”仆从把这事通报上去,大约薛东昌也觉着把人关着发臭不好,没放在心上,随口应允了。
大君隔着栅栏瞧见黄恪心安理得的模样,越发觉得此人作为黄陶儿子实为稀罕,摆摆手让薛东昌松了他的足镣,将人请进茶室。
黄恪自以为死到临头,又恢复了大义凛然的模样,实让大君殿下哭笑不得,组织了好半天语言,才告诉他大隆发生之事。
“黄陶并没有揭穿刺杀太子一事是我主使,他反而救驾有功,眼下深得新帝信任,已为京卫同知,至于你这个嫡长子,仿佛是说经商途中遇劫匪不知所踪,已经报了意外身亡……黄恪,黄陶他知晓孤的计划,才能保下太子,但孔俊也在那场刺杀中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