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孙孺人就是杆枪,但既然甘心情愿被人当作枪使,而且把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那么就得有被人反击的觉悟。
旖景不打算让她如愿。
“夏柯,你走一趟,告诉孙孺人,王府婢女不得私见外客。”
夏柯应诺而去,等她折返时,旖景已经回到关睢苑。
“奴婢出去时,孺人正等得不耐,蹙着眉头对门房发脾气,听了奴婢转述的话目瞪口呆,好半响又称要拜会王妃。”夏柯笑着说道:“奴婢答复她,让她正式递了帖子上门,倘若王妃得空,再遣人邀请,孺人看上去有些恼火,瞪了奴婢好几眼,无可奈何地走了。”
旖景自然对夏柯的处理分外满意,又叫来铃铛嘱咐:“想办法把李氏吃了闭门羹的事传到婵娟耳里,记得,过程要详尽。”
于是乎,本应瞒在鼓里的秦子若不到正午就听说了她的访客被王妃拒之门外的事,丹田郁郁一阵躁火。
当然秦姑娘还没空闲到为李氏打抱不平,让她暴躁的是旖景那句“王府奴婢不能私见外客”的话,这也是当然,别看着秦子若忍辱吞声,表面极有为奴为婢的自觉,但私心里又哪会当真甘于卑贱?兼着她深知旖景是有意在外人面前折辱,无非是为了让她难堪,哪忍得住咬牙切齿苏氏,好个两面三刀的小人,当着王爷与老王妃面前那般贤良,说什么要大开方便之门,不会阻挠她与亲友会面,哼,也就是说得好听罢了。
不过秦子若愤怒之余,更多的是焦急母亲碍于身份,不便来往频繁,子若也实不愿母亲受王妃折辱,但眼看已经到了腊月,陈家筹备的事缘何毫无消息?事关紧要,若要顺利逼得苏妃被废首先一步就是要让太皇太后对苏家反感,母亲没有意会,难道是陈家还未行动?
相比旁人,子若姑娘对此事当然更加关注。
是的,她尚且不知陈家已经事败,也就只听说了太后已经赐婚,苏、陈两家联姻在即,自认已经成功迈出一步,自然越发期待苏、严反目。
卫国公府就在对门,赐婚一事固然隐瞒不住,有郑氏母女这条线,秦子若当然能听闻,不过郑氏母女能耐有限,吴籍一案因为应对及时,天子草草结案,并没闹得街知巷闻市坊大哗,郑氏母女身为仆妇,也没有途径探听得朝政要闻,就算听说死了个吴籍,也不会联想到后头的事,是以秦子若对这一桩事一无所知。
她难免猜测,难道李氏的来意便是为此?
于是摁捺不住,书信一封,拜托给婵娟想办法转交孙府,并拿回李氏回信。
但刚过正午,秦子若就知道她多此一举了,因为秦夫人再度登门。
王妃有言在先,门房直接放了人进来,秦夫人畅通无阻就到了荣禧堂,却被祝嬷嬷直接引到了下人房天儿冷了,老王妃年纪大了,午后有些贪睡,这时小憩未醒,不能招待夫人。
秦夫人只好陪着笑脸,再一次忍气吞声,这回甚至没再打算去王妃跟前自取其辱。
听说陈家竟然失手,秦子若大感失望,跌足连连,报怨陈家行事不周当真没用。
秦夫人也是愁眉苦脸:“十一月就发生的事,当时我就想来知会你一声儿,但你祖父说,那时就来未免太露痕迹,难保苏妃不会在王爷面前挑唆咱们也有插手,才等到这时。”
“圣上怎么说,难道一计不成,就这么放过苏妃?”秦子若当然关心的还是这一桩。
“圣上也窝火得很,又有你祖父与父亲提警,决不会放过苏妃,但因为前头风波未过,不能急于一时,你放心,祖父已经在暗暗筹划……还有,圣上虽暂时没提苏妃的事,却已经盘算着要将楚王留在锦阳,不让他再赴楚州,就这几日便要诏楚王入宫提说,你祖父的意思是,最好是由你先知会楚王一声,在他眼里,也是咱们秦家暗中助益提醒。”
“这事我省得。”秦子若暗暗盘算这时王爷一门心思都在苏氏身上,倘若她主动接近,落人口实也有心怀不轨的嫌疑,容易被苏氏借机中伤,这事只能通过苏氏代转,为了将来万不得已时必须采取的“劝离”之计,眼下坚决不能让苏氏生防,还得规矩本份,竭力让她相信自己已经死心,再不存“非份之想”。
不过苏氏只要把这话转告王爷,也不能隐瞒是她主动提醒,王爷自是会记这个人情。
送走秦夫人,可巧,秦子若就瞧见婵娟步伐匆匆往荣禧堂去,连忙喊住了她,两个挽着手去了个避人之处,婵娟鬼鬼祟祟地掏出一封书信转交,秦子若自是称谢不已,便将秦夫人刚刚捎给她“周转”的一块足十两的银锭甩手赏了婵娟。
她却不知,当她前脚才走,婵娟就捂着胸口靠在了廊柱上,脸色煞白得活像见鬼,全没有发了“一笔横财”的喜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