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暮是个厚道人,虽说听不明白清吏司主事和苑马寺监副的差别在哪儿,大概也明白虞洲的意思,朝政大事她插不得口,但替樱桃说几句好话还是不需要犹豫的:“樱桃倒是个勤快人儿,口齿也伶俐,是年前才从针线房调进来侍候的,一手女红也好,就是为人太过爽直,据说之前也是冲撞了罗大家的,才在针线房待不住,她娘求了杨嬷嬷好多回,才进了绿卿苑,奴婢瞧着她对底下小丫鬟倒也和气,就是与同屋的莺声有些不和。”
“莺声可是惯常就好吃懒做?”
“在绿卿苑里,她年龄也算是长的,因此有些活儿就常指使着小丫鬟们干,奴婢也说过她几回,明面上也改了不少,到底还是不如樱桃勤快。”
“一个老实肯干,一个偷奸耍滑,也怪不得两人不和。”旖景想了一想,又问:“罗大家的可是红雨的外祖母?”
“正是呢,要说罗大家的与樱桃老子娘还住在一个院儿里。”春暮答。
难怪樱桃对红雨是这态度,原来果真有旧怨,只是如果樱桃只因为对罗大家的怀恨,就把帐记在了红雨头上,这丫鬟的心思也纯澈不到哪儿去,旖景暗忖。
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回了屋子,因着虞洲的突访,旖景不想让他进自己的卧房,便让丫鬟们上了茶去堂屋隔扇后的小厅,两人一边一个坐在椅子里,品茶说话。
楚王府与卫国公府是比邻,又是亲戚,实实在在的通家之好,虞洲更是绿卿苑的常客,与丫鬟们也都熟识,根本不将自己当外人儿,冲着夏云、秋月秋霜几个一口一声姐姐妹妹地唤得殷勤,一会儿要茶点,一会儿要鲜果,一会儿心血来潮地要喝加了冰的酸梅汤,指使得旖景的丫鬟们团团转。
又说起些国子监里的趣事儿,把茶水厅里气氛营造得十分热闹。
旖景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终于有些不耐了,因此打断他的话,问道:“楚王伯伯与二叔叔身子可好?”
“好……”
“舅祖母与二婶婶身子可好?”
“身子并无大礙……”
微微一顿:“沨哥哥身子可好?”
略略一怔:“大哥身子就那样,祖母提起他就担心不已,偏偏他还不消停。”
这是什么意思?旖景正欲细问,虞洲似乎极不想提起楚王世子,一边岔开话题,愉悦的神情却委顿下来:“我家出了些事儿,闹得不可开交……今日过来,一是看望五妹妹,另外也是为了躲清静。”
旖景只得顺着他的话问出了什么事。
虞洲短短一叹:“也不知父亲怎么想的,在外头养了个伶人,已经十多年了……”
这可是新鲜事!旖景微微有些惊诧,在她的印象里,镇国将军可是个严肃人,并不是拈花惹草之辈,虽说府里也纳了房妾室,还是老王妃作的主,前世时只知他与将军夫人谢氏的感情十分和睦,压根就没听说在外头养伶人的传闻。
“别不是外头没根没据的传言吧?”旖景想当然地说道。
“母亲也不知怎么听说了,跟父亲没日没夜地吵,父亲忍不住,亲口承认了,还说那伶人生了个女儿,今年已经十一岁。”虞洲很有些烦恼的模样,往常炯炯有神的一双凤眼,这时也无精打彩地耷拉着。
……
“祖母问了父亲,说是取名叫做安瑾。”
虞安瑾?这怎么可能?前世在旖景十八年的记忆里,压根就不存在这么一个人!
可是不待她细细再问,与虞洲隔世的第一次再见就突然中断了,镇国公府的小厮托人带话进来——
“二郎快回府吧,听说夫人查到了将军外头的宅子,带着下人去闹了一场,将军气不过,回来打了夫人一耳光,还说要把外头那对母女接回王府,夫人气不过,带着三郎回了镇国公府。”
虞洲便满是无奈,又心急火燎地回去了。
旖景深觉震惊,一边让秋月去打听楚王府这件突发大事,一边思量着今日与虞洲的交谈。
他这个时候,似乎并没有开始策划阴谋,对自己的开诚布公不像作假,更不像与宋嬷嬷、红雨有勾结的模样,但旖景还是不能确定,因为前世时,已经领略了虞洲阴狠伪善的手段。
前世时,她从不曾主动与虞洲谈起楚王世子,无从得知虞洲是否对世子早怀怨恨,可今日他说的那句话,显然是对世子不太友好。猛地想起远庆十年的元宵夜,当世子身亡,她质问虞洲为何欺骗她,给她致人死亡的毒药时,虞洲情绪激动下说出的那番话——
“是,我恨他,恨不得他死!他拥有的一切本就应该属于我,是他抢走了本应属于我的爵位,是他抢走了你……旖景,你心里根本就不曾有过他,你心里只有我……他早就该死的,五岁那年就该与楚王妃一起死!”
当时她心神俱裂,不及仔细品位这番话的含义,如今想来……
真是难以理解。
若说因为太后赐婚,自己成了世子妃,虞洲因此对楚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