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家祖父为了王妃的事也是颇多烦忙,实因民声沸腾,御史们也不能置之不顾,最近,便是在翰林之中已有争执,在这节骨眼,楚王殿下也是为难,王妃返家避上一时,倒也不无好处。”
卓念瑜离家之前才听安三郎说过这场风波,这时未免关注,韦十一娘却沉了脸,她正要反讽,便听旖景笑着问道:“阿瑜,你今儿个可输了东道,几时作请?莫不如待我六妹妹喜事过后,那时春意更好,你作大头,咱们几个再凑凑份子,邀上兴趣相投的人儿,去城郊凭处乐苑好好乐上一日。”
竟是懒得搭理秦氏。
这下连秦大娘都羞恼起来,绞紧了锦帕,不由暗暗冷笑苏妃显然是被子若逼至绝境,她若是厚颜无耻,老王妃必不容她,据说苏妃返家当日便去了慈安宫,应是想求太皇太后维护,势必无果,无奈之下才在娘家住了下来,以示“贤良”。
只苏妃心里,到底不甘不愿,只怕还妄想着这事拖上一段就能风平浪静,只要王爷不再受天家逼迫,老王妃也不会计较。
真是异想天开。
倘若苏妃还能转寰,今日听自己这番话,势必会反驳。
秦大娘正在揣摩,夏柯却又入内,虽着意放低了声儿,却还是被同案几个听在耳里:“王妃,王爷来了绿卿苑,说是有事相商,请王妃回去一趟。”
旖景看了一眼夏柯,见她微微颔首,知道不是说假,暗忖她家王爷还真是未卜先知,料定秦家今日要来打探不成?
却微微蹙眉:“我这会子可不得空,真有要紧事,交待给你转告就是,若并不要紧,晚些再说。”
秦氏姐妹俩目睹旖景爱搭不理的模样,心下十分不是滋味盖因早前黄氏便有知会,这些日子,楚王几乎****登门,甚至留宿,便是大长公主都觉不合规矩,到底没有纵容,而让卫国公将人请去前院,便是如此,楚王竟也宁愿不归。
这似乎说明,苏妃这招“以退为进”虽然不能打动太皇太后,但的确让楚王越发固执,岂非不利子若的图谋?
楚王也真是,实不知苏妃有什么好,眼下声名狼藉,他还执迷不悟。
眼见着两个姐妹都是一脸不甘,秦五娘再坐不住,拉了她们去自己屋子说话,念瑜见没了旁人苏氏姐妹与杨柳、彭澜去了茶室对弈,十一娘是铁铁的盟友,是以才将隐忍多时的关切询问出来。
只其中涉及诸多要紧,旖景自是不好一一解释,囫囵一句:“阿瑜安心,并不是打紧的事,不过是有心怀叵测之人兴风作浪罢了。”
韦十一娘心直口快:“别听你伯母的,楚王才不会有废妃之念,否则那两个秦氏,怎么这么摁捺不住?还不是为了替秦子若打探来的,凭她,真是妄想。”却又问旖景:“我看你二嫂,也就三、四个年头不见,怎么竟像老了十岁一般?头发丝都白了,这般憔悴?”
“外县清苦,二嫂身子又不好,听说去年病了一场,延医请药折腾了大半年,难免憔悴。”旖景只是解释。
其中内情,她自是不好与外人细说。
早在苏荏夫妇归来时,大长公主一见她这副模样,也是惊诧,连连追问,秦五娘才终于哭诉出来都是苏荏的责任!
原来秦五娘跟着苏荏去了湖南,起初夫妇两的日子过得倒也和谐,远庆八年,秦五娘有了身孕,眼看就要临产,苏荏却不知从哪里听闻了黄江月丧命一事,简直就是痛彻心扉,喝醉了酒,回家的时候秦五娘抱怨了两句,竟遭到拳脚加身!
秦五娘当晚就早产了,生下一个儿子,却没有存活。
偏偏苏荏还不自省,一昧地为黄江月伤心,尽全不顾妻子。
秦五娘起初以为苏荏被外头的女子迷晕了头,逼问了长随,才打听得竟然是为了黄江月。
若是活人,还有个争头,偏偏是个死人,秦五娘自己都觉得可笑。
但苏荏这个混帐,竟然两年都不曾清醒,时时酗酒,回来就施行家暴,有回居然抱怨是秦家威逼他娶妻,否则待他娶了“初恋”,江月也不会“香消玉殒”,秦五娘气急,再不隐忍,痛斥苏荏黄江月一心要嫁入宗室,压根就看不上你这个庶子!
这下好了,苏荏就此把秦五娘视作死仇,越发不闻不问。
也不知他怎么认识了一个女子,模样与黄江月五、六分像,硬是聘为妾室,那女子倒也是个良民,家里却清贫,老子娘一听苏荏是勋贵家的儿子,再一看那白花花的聘金,哪还管女儿是为妻为妾,立马就送了上门。
倒也是巧,这女子连姓氏都与江月相同。
黄姨娘自打入门,有苏荏这混帐撑腰,并不把秦五娘看在眼里,居然掌了中馈,倒苛扣起秦五娘的用度来,去年那一场病,若非苏荏身边长随看着主子实在不像话,暗下私掏腰包替秦五娘请医,秦五娘说不定就撑不过来。
秦五娘也曾写信回娘家求援,可如石沉大海,连个水音都没有返回。
倒是一个族亲给她带了句话苏、秦两家已是势成水火,你好自为之吧。
一个庶女,这就这么被家族弃之若履,任由苏荏“宠妾灭妻”。
大长公主得知后反而气了个倒仰,苏荏倒还晓得几分厉害,不敢把黄姨娘带回京都,可也没逃过惩罚一场好打,眼下还不能下床,那个远在湖南的黄姨娘,也被大长公主逼着苏荏写了封切结书,着管事带去当地衙门了断,必是不容这等挑衅正室的祸害进门。